死死拽着贺天的衣角,一边颤抖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于是贺天又露出了那种贺天专有的、蛊惑人心的温柔笑容,说:“没事的……他们是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们一起杀了他们好不好……那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你不明白”,事后贺天对展正希说,“你不明白那家伙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我从十四岁就认识他了。那时的他,惹是生非,却意外的羞涩脆弱,就像现在这样。”贺天吐出一口烟,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他妈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他从小就被父亲虐待,甚至不止他父亲一个人。我的意思是,那混蛋还找来另外一帮混蛋,对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不过重点是,一直到十七岁,他才知道,那个折磨了他十多年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的亲生父亲,早在他两岁时就进了监狱。
“当他父亲出狱,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才得知这一切。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暴走了。”
展正希可以想象,一个饱受家庭摧残,性格乖戾,又没什么朋友的男孩儿,最后一道虚幻的信仰也崩塌了之后的样子。
“所以……,”展正希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对他父亲……”
贺天只是吸了口烟,微笑着摇摇头。
从那之后,展正希算是了解了一些贺天和莫关山之间的事情。在那两个人中间,有的是一种非常复杂但又非常简单的牵绊。
而他展正希,虽然有时候会被莫关山激怒,不过也同样深深体会到了莫关山坦诚的一面。
——莫关山的天真与狂躁,热爱与憎恨,才华与病态,全部都来自他的真诚与坦率。他深深爱着这个肮脏而美丽的世界,并且毫无保留地奉献所有。
“大家都觉得莫关山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贺天这样说,“其实精神分裂的疯子,是我才对。”
贺天一直坚定地认为,莫关山只是一个因为热情而变得愤怒的孩子,好吧,虽然很多时候他看起来都愤怒得有些过头。
不过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同样的,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莫关山只是被热情灼伤了。
他的眼睛里,一向充斥着原始的爱与憎恨。
他被伤害得很深,爱得也愈发绝望。
这种无助的爱与恨只能建立在无尽的毁灭之上。
莫关山喜欢破坏,喜欢毁灭,只因他无法忍受那些光鲜美丽的谎言和虚伪懦弱的隐忍。
他无助而又绝望地试图与人倾诉和自我拯救,但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哪怕是贺天。
后来,莫关山想,当他离开乐队,真正做了自己想做的吉他手,他终于得到了大家的喜爱,甚至是迷恋。于是大家追随着他。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大家只是迷恋着他的皮囊,迷恋着他的恶,迷恋着他在音乐世界里创造出来的不堪一击的理想王国。
尾随着他,怀揣着这份脆弱的迷恋和对乌托邦的可耻幻想,无数年轻人跳上同一趟疯狂的列车。没有刹车,一路驶向烈焰滔天、乖隔热泪的地狱。
只是莫关山终究是走出来了。
代价却是没有青春的未来。
因为自始至终,莫关山,他都是那样热爱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是这样的丑陋不堪。
即便是这样。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爱着这个世界。
和贺天完全不同。
表面对这世界温柔,可是贺天心中有着对它浓浓的恨意。
他恨透了从小到大没有家人的陪伴,于是在他的青年时期,他对自己的乐队,和乐队中的其他成员,都是无比珍惜的。于他而言,莫关山是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贺天打赌,自己会一辈子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莫关山那笑容腼腆的懵懂模样。
在最叛逆的时候,他们携手与这世界宣战。
事实上,这种宣战也不过是借着酒劲和药瘾,砸几辆车,抢点儿东西,再被他们口中的“条子”羁押几天这种,无聊而又荒唐的事。
只是当年二人都乐此不疲地干着。
尽管干了如此多的蠢事,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贺天渐渐染上了某些药瘾,莫关山也慢慢学会了皱起眉头,当年的二人还是都坚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荒唐的梦,终有一天会醒。
年轻时冲世界竖起的中指,终有一天世界会以另一种更加操蛋的方式回敬给你。
莫关山就像一支燃烧着的香烟。如果足够幸运,他将在五分钟之内烧完。
而贺天则是被铁桶禁锢住的汽油。液面看似平静,却弥漫着危险的味道。
失去耐心的主人,将尚未燃烧殆尽的烟头投进了汽油桶。
顷刻,火光映红眼球,一切崩塌。
曾经的他们,心比天高,一点就爆,常常是上一秒亲吻,下一秒就因为唇舌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