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底,岩浆在碎石缝隙间汩汩而动,哀嚎声、嘶吼声、怒骂声随浪逐行,惊得百里内的活物无不绕道而行;锁链交错,坚硬的鳞甲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被死死束在布阵石柱上的龙妖们,扯着劲儿引首围聚在一起——众龙之下,脸色灰白、双眼紧闭的龙王化了人形颓然瘫倒在阵法中心的定海神针旁。他的衣衫布着血迹,手腕、脚腕、颈间、腰间皆有铁链牵引,身下缓慢溢出的金色血ye顺着裂缝滴落进岩浆中,未待蒸腾,先被死命窜出来的魔物吞入口中,随后发出桀桀怪笑,嘲讽着这也曾威赫一方的妖族大将。
身披柔柔圣光的神女跪在龙王身前替他疗伤,最后一段心决运完,骇人的血流总算停止流动,饶是与曾经妖皇同属三足金乌化身的太阳神女,耗费如此心力额头也早布满细汗。
羲和长出一口气,又给自身运了个小周天才缓下来,自手中变出一粒金丹,喂进龙王口中。
所有的龙都屏住呼吸,竖着眼瞳死死盯着他们。
“…咳、咳咳!”剧烈地咳嗽后,嘴中吐出一团污血,龙王这才无力地支身坐起,苍茫环顾四周。
“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殿下……”
“您总算醒过来了!”
“殿下得救了,太好了…”
……
一时之间,龙yin四起,高声低语,无不围绕着自生死之门走过一圈的龙王殿下。
“敖光……”神女托起他的右侧脸颊,低眉善目,眼中一片悲悯,“值得吗?”
——
土地干涸,寸草不生,上万里的林木化作焦土。白骨皑皑,风沙打着旋儿从腐坏的尸首前掠过,卷走已是破成碎片的衣衫布巾。
天火连降三天三夜,将这西北的山林毁了不说,连河水湖泊也烤得一干二净;飞禽走兽躲不过的天灾,凡人更是祈天求地也未能幸免。
天河倒灌,昊天正是沿着倾倒而下的天河才行至此处。
人间炼狱,倒成了邪魔肆虐的好去处。六足四翼却少了一足两翼的肥遗正在大口吞食着尚未焦化成炭的死尸,这魔物将方圆千里尚可入口的尸身都拖至它那蛇身旁,竟是满满堆成一座小山。昊天的到来令它瞳孔竖直,吐着信子跃跃欲试。
肥遗现身,天下大旱,是以西北为界,倒灌的天河却没能救到这场天火。昊天心中悲悯,捏下一个火诀,直取肥遗面门。这区区小物,竟是瞬间化身数十丈高,将昊天的九阳真火一口吞下,随后鳞片隐隐透出红光借着真火来补足自身修为。
它从鳞片到双眼都泛着火红,又刚进食,长啸一声,本残缺的足翼续骨重生,威风赫赫甩着尾巴拍向昊天。昊天闪身避开,地面被拍得裂痕纵起,浓浓的灰尘将眼前挡了七八分。
昊天无意久战,皱着眉头唤出宝塔,还未施力,只见冰棱从那裂开的地缝中拔地而起,坚硬锋利的棱柱从四面八方将那肥遗捅了个对穿,青红血浆顺着冰棱汩汩而流,蒸腾如岩浆与那冰棱又滋出不少白烟,霎时腥气四溢。
有人自后方飞跃而下,昊天回首,只见落地的是一男子,身着墨色上衣缀以赤色缘饰,白色外袍,金线暗绣的腰带系出劲瘦腰身,三千青丝高高束起,未戴发冠,仅用赤色的头绳随意绑着。
利落起身,青年才露出脸:高鼻深目,五官锋利而面庞柔和,恰是一位出尘绝艳的美郎君。隔着烟尘,昊天隐约见有金光从他眸中闪过。
青年一挥手,腥臭的血ye连同肥遗垂死挣扎的躯体一块儿给冻成寒冰,再虚空一握,便粉碎为细小的冰粒儿,裹在风中随烟而去了。
青年随手拂开身上沾染的尘埃,向昊天走来,关切道:“你没事吧?此地离不周山相去不过八百里,天灾未消邪祟四起,这位…道友?”
他上下打量了昊天一番,似乎认定昊天是散修的仙族,遂劝道:“东南方天河倒灌尚缺人疏引,你不若去那儿寻机缘,此处现下可不是你这样的小仙能掺合的。“
他这话虽是劝诫,却说得狂妄,殊不知昊天乃鸿钧老祖座下弟子,和六圣中的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都是同门。不过昊天也不欲将自己交个底朝天,于是作了个揖,扮起恭敬的小仙:“多谢提点,我闭关已久,听闻下界大乱,正是顺着天河前来看个究竟。不知天火可是灭了?”
“虽是灭了……”青年叹出一口气,话还没接上,昊天一把拉着他往后退出十来步远,只见他们刚刚所站着的地面顷刻间陷下去半人深,“噌噌”从这坑边土里又蹦出好几个身手敏捷的小矮个儿。
这群小矮子列出一阵,两人一组,架在一起,底下人一跺脚,地里便冲出一团硬土,在上者双手结印大喝一声,硬土结成棱角突出的块头向昊天二人砸去;阵列中又有人将手**坚实的地里,这土在他们手下比面团还软和,比水还自如,一列列地龙迅猛攻向二人下盘。
昊天飞掠几步躲开,转眼看那青年轻盈地穿梭在猛烈的进攻下,丝毫没有防守或躲避的意思。
青年召出的冰锥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