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顷刻之间凝固了。
江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情愿骑上小电驴绕校一圈，车头上插个小旗子，上面就写“丢死人啦”。
他灰溜溜地坐下放好书包，万幸身边的人没有开口追问，只在那句话冲出口的时候愣怔了一下。
附中会不定时检查手机，收缴的手机一律不还，被抓到还得到广播室念检讨。但附中学子勇气可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包里都揣着手机，只要躲得够好，一部手机用三年不是问题。
江允掏出手机跟程豫互甩了几个表情包，还是觉得尴尬，拼命想找出点什么来聊聊。活跃气氛小能手吃了瘪，这还是上高中来头一次。
他余光瞄着同桌的手机，对方正在玩微信小程序上的跑酷游戏，rou眼可见的技术欠佳。
手机里的小人又一次惨死后，江允忍不住了。
“ 诶，你前两天也去星宇了？”星宇是那家网吧的名字。
身边那位低低“嗯”了一声，江允受到鼓励：“ 我也在那，看见你了。”
“ 我知道。”
江允惊讶地挑了挑眉，因为这位冰雕看起来不像会记得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可能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小人又一次失败后荀昭抬起了头，看着江允面无表情地说：“ 你站那看了我十几秒，想不注意都难。”
草，你玩游戏的技术要有你怼人一半厉害就好了。
小江同学二次丢脸，闷不吭声转向手机屏幕，连发了十几个表情包殴打程豫。
大程子：？？？？
“ 老荀！”江允还没来得及回复程豫的一连串问号就被这热情洋溢的声音吓得抬起了头，前方有位壮士从教室前门飞速冲到他们的课桌前，双手一拍桌面，“ 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我俩又同班了！”
荀昭头也没抬：“ 太好了。”
壮士习以为常地转向新目标：“ 你是江允吧？我叫鲁岳，就坐你俩前边。”
江允比荀昭热情很多，鲁岳明显很满意，拽着新同学开始瞎聊。
聊了没多久鲁岳的同桌也来了，叫温文，是个小眼镜。
“ 诶不是，你是五号，我是二十九号，不是顺号排的座位吗？怎么我俩坐一块啦？”
温文苦哈哈地一笑：“ 因为五号和二十九号之间全是女生。”
八班，文科重点班，一共有十二位男生，真正意义上实现了江允花团锦簇的梦想。
江允又拿出手机在三人小群“A市夕阳红”上报道这一现象。
大程子：老江，刚刚我们班有个妹子看见我跟你一块上楼了，这会缠着我问你微信
与世无争：别给
大程子：我怎么可能出卖兄弟
大程子：我严肃说明了五块钱一个微信号
庆子：我赌今天中午的饭钱，她绝对会用五块钱换一个爱情
大程子：对
大程子：但比起五块钱我更害怕老江的拳头
江允又开始了表情包刷屏攻击。
大程子：对了你刚不是说你跟荀昭同桌吗
大程子：你把他微信要来，我已经看到我们未来发家致富的契机了
与世无争：刚认识多久啊你就冲人家要微信？
大程子：都是男生，顾忌啥
大程子：你就说有空一起打游戏呗
与世无争：……
就他那个惨不忍睹的跑酷水平，换成其他游戏也得是落地成盒。
*
学生时代的日子听听课刷刷题就过得飞快，同学之间也是，不用一个星期就能混的很熟。
除了荀昭。
江允曾多次腹诽，白瞎了那么帅一张脸，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好像跟所有人都划了条线，平时在学校除了上课刷题，大家在一块闹他也会跟着笑两声，但出了校门就跟那群同学都没了交集。
这天是周六，下午考完试后难得不用晚自习，鲁岳他们几个在琢磨上哪浪去。
“ 江哥，撸串去不？”一帮人终于敲定了活动，温文转头问。
“ 不了，我今晚去我姐家，她家有点远。”
“ 老荀呢？”
“ 不去。”
多么言简意赅不留情面。
江允收拾好书包出了校门，掏出手机准备问问他爸到了没，就接到了老江同志的电话。
“ 儿子啊？诊所今天人少，我跟你妈提前到你姐家了，忘了接你。”电话那头老江同志乐呵呵地说，没有丝毫自我反省的意思。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么大一个儿子，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 知道了，我坐地铁。”江允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他没有在学校这边坐过地铁，连地铁口在哪都不知道。
完了完了。江允对自己是个路痴这件事认知还算清楚，知道就算别人指了路他也不一定能找到，于是他机智地选择了地图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