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封冬。
他和舅舅一起站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外,银白色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随着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很快,素白的大地上就多了两个无比僵硬的雪人,一高一矮。
他的五官早已在风雪的摧残下失去了知觉,可他的心却是滚烫的。
这样盛大的雪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也是他踏上北方冬境的第一天。脚底传来与家乡柔软的土地不同的质感,他兴奋无比。
舅舅从不带人外出,却为他破了例。他感到荣幸。毕竟,自从娘亲去世后唯一能帮助他和弟弟妹妹的也只有舅舅了。东方的家族,虽然置身于鸟语花香之中,可人心却不见得比这凛冽的寒风要暖上多少。
二人在麻木中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才被人从两侧拉开。一个金发碧眼,身披铠甲的男子走了出来。那人先向舅舅鞠了一躬,待舅舅出示令牌之后,又恭恭敬敬地用北方的语言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先生和小公子随我来。”他一愣,忽然觉得男子的口音跟幼时娘亲让他学习的异族文字很像,尽管有些陌生但他居然听懂了个大概。
男子领着他们向铁门内走去。大风呼呼的将耳朵刮得生疼,脚下的咯吱声时不时地窜入耳朵。他抖了抖身上越积越多的雪,迈开步子跟上走在前面的二人,一边走一边用眼睛打量着这个被雪覆盖的世界。
“都麻利点儿啊!加快速度,领主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晚了可就只能吃残根剩饭了。”左前方的屋子里火影幢幢,金属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个魁梧的黑影不停地挥动着锤子,“滋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男人们豪放的笑声从屋里传来,他却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往右移了几步,几个裹着棕色头巾的女人趴在石屋的窗户上朝着他笑,清一色都是红发棕眼白皮肤。他赶忙把脸缩进帽子里快步离去,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是被风送进了耳朵:“这就是东方来的小娃娃?细皮嫩rou的,比小姑娘还要水灵……”他躲在帽子里悄悄撇了撇嘴,再要往前走时却被人拦住了。
前方似是有一个圆形通道,黑黝黝的。舅舅走到通道前停下了脚步。“达lun。”舅舅转过身来,“我们到这里就要分别了,威廉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达lun是他在北方的名字。他看着舅舅走进了黑暗中,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好好记住那些孩子的模样。因为……北方的未来,是他们的。”临行前舅舅的话突然出现在耳边,他看着舅舅离开的方向,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明白了。
“达lun先生,请跟我来。”名叫威廉的金发男子领着他向右继续前进,不一会儿一座高不见顶的塔楼便出现在了眼前。这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几十个壮汉依次把手臂伸直连在一起也不能围绕它一周。各式各样的门被人涂上了不同的颜色,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地镶嵌在塔楼上。数不清的石阶从不同的地方蜿蜒而上,错综复杂地将五颜六色的门连接在一起。除此之外,塔楼上还有许多浅色的方框,大概是窗户。可是那些悬挂在塔楼两侧的粗壮的铁链就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威廉领着他走上了石阶。石阶上布满了厚厚的积雪,他初来乍到还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威廉却是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上,很快就敲响了一扇天蓝色的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棉袄的金发男孩走了出来,见到来者后立刻鞠躬致意:“图克先生。”威廉·图克点点头道:“带我们的新客人去换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然后领着他去参加今天的会议吧。正好南方那位尊贵的客人也到了,你按照你们自己的规矩把他们安排好。”
“是。”男孩垂下眸子,视线刚好和才站稳脚跟的他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映出的他显得有些狼狈,他连忙正了脸色,顺带打了个哆嗦。
嘶----北方的冬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