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吧。”男孩朝他笑笑,“外面很冷的。”他点点头,屋里确实很暖和。仅仅是站在门口,那一丝暖气也将他从头到脚包了个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男孩做事一向让人放心,威廉看着他们点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说罢,他扯过身旁的一根铁链在达lun诧异的眼神中咻的一下飞速下滑,双脚着地。
“这……”达lun看着眼前威廉留下的残影,再看看百米开外飞奔而去的身影,“他……”
“图克先生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达lun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男孩拽进了屋内,“您从东方远道而来,奔波数日想必已经很累了。这里是招待所,我为您准备了一些吃的和换洗的衣物。”男孩从厨房内拿了几个面包递给他,再用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接了点水:“晚宴要到傍晚才开始,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给您烧些热水。”男孩快速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叠衣服走到浴室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叫奥布里,有什么事情记得喊我。”
他点了点头,看着手里透明的杯子在客厅放置的靠垫上坐下了。
浴室里传来了放水的声音,他把头靠在垫子上,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跃动的火光。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所有的事物都和他之前预想的不一样。他无法从这里的任何一个东西上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橘色的窗帘和柜子,棕色的小矮桌,蓝色的毛毯软绵绵地躺在脚下。右前方的火炉里摇曳着幢幢的火光,忽明忽暗地洒在他的脸颊上。客厅不大也不小,靠门的角落里还养着几盆青翠欲滴且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明黄色的小书桌静静地倚着墙,桌上的书还停留在被人翻看的那一页。崭新的羽毛笔泛着光泽,厚厚的羊皮卷一叠一叠地堆在书桌的一角,上面还挂着日历板和一张打好格子的白纸。墙上的挂钟叮当叮当地响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薄薄的金属外壳,像是Jing灵的低语。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柔软的面包,才将手里的杯子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小矮桌的木头垫上,就听得一声轻笑。
洗澡用的水还要烧好一会儿,奥布里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靠在垫子上打量房间的小客人。小客人从进门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一双漆黑的眸子有些发愣却又时时充满了警惕。
连放个杯子都是端端正正的……
估计这位小客人是来自东方的某个大家族吧。他回头斜着眼看了看还未烧开的水,水壶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雾气也渐渐充溢了整间屋子。
他当了六年的接待员,见到人只点头不开口的客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除了前些天图克先生告诉过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名叫达lun之外,他对此人的了解除了长相也就只有性格了。
简直是怎么拘束怎么来。
或许……东方的孩子们平常不太喜欢互相串门?不然,按理说接受过那么好的教育,小客人初来乍到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眼见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正要疑惑地朝他看过来,奥布里连忙转了身,在一片水汽中将一切洗漱用品准备好。
其实奥布里想的也不完全是正确的,东方的小孩和北方的小孩一样也是整天没事找事你家瞅瞅他家转转,只不过此时正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的小孩并不被包含在内。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离开家族的领地半步,这也是他第一次外出,第一次来到他人的地盘做客。他感到既新鲜又有趣,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着这样矛盾的情绪,小孩逐渐睡着了。长时间不停歇的疲困终于淹没了他仅剩的一丝清醒。用不了多久小孩的呼吸声就变得轻浅,微不可闻。
宛如轻轻飘落在雪地里的天鹅绒。
把一切都准备充足了的奥布里刚要唤小客人进来洗漱,一出门声音就硬生生被扼在了嗓子里。
只见小客人的脑袋向右歪了歪,又歪了歪,歪着歪着……
白皙的脸颊静悄悄地伏进了软绵绵的靠垫里,柔和的光影沿着额角细碎的黑发打下光影,几分钟前还稍稍紧绷的五官此刻毫无保留地舒展开来,变得恬静乖巧。火炉里的火苗不再说话,墙上的挂钟小声地奏着摇篮曲。连窗外飞扬着的雪花都轻轻地黏在窗棱上,淡淡地融化。
奥布里在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把早就拿在手上的毛巾不声不响地放了回去。
长途跋涉,应该很累很累了吧。他看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五点。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他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客人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小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又回到了书桌前。
日历板上的日子被删了又删,时间快到了。他拿起书边的羽毛笔蘸足了墨水,取过格子纸刷刷刷地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