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的,我确实是忘记了一些东西。虽然我心底正觉得那些东西是因为没有什么用才被我毫不犹豫的遗忘的。
“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以前的你也会认为名字是无用的东西吗?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好心的把昏迷中的我捡回家的青年在听到醒来后的我这样说话,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可是,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啊,代号什么的去了一个再取另一个,这种可以随意被替代的,有没有都其实不是很重要吧。
我不太想说话,于是沉默以对。
青年真是个很热心的好人,热心到我有些惶恐,和微妙的烦躁。
我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记不记得我不都是我吗。无论如何都可以活下去,或者就那么死去也无所谓的吧。
啊,也许以前的我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现在的我才会忘记一切吧。
微曲着背靠坐在床上的少年不发一言,正等着回复的热心青年看见他的头慢慢的低垂下了,纤细的脖颈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好像是说错话了呢——因为性格问题向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青年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少年是他在夜跑的路上捡到的,在这座小镇最边缘的树林里,小小的一团蜷在路边的树底。他本以为不过是夜间常见的随地而坐休息的路人,直到跑第二圈回来发现对方还是那个姿势无声的缩着,才出于关心发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在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好奇的走过去探看才发现这个昏迷在地上的少年。
这个小镇真的很小,没有医院也没有警局,平时大家需要这方面的服务都是坐上那么十几二十分钟的车去隔壁秋林镇上看病报警的。青年夜跑完发现这个少年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个时候去隔壁镇的公车已经没有了。在将少年送到镇民自己开的小诊所检查过没啥明显大问题后,有些马大哈的青年就做出了先把少年带回家,第二天再去隔壁警局报案的选择。
不过早上一觉醒来,他发现少年已经醒了,完全没多想任何东西的青年直爽的和对方打招呼的聊天,然后就很惊讶的发现少年忘记了很多东西,连同在他看来对一个人很重要的姓名。
‘这时候直说我不是故意的会可以吗?’青年苦恼的想着,有点想挠头。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啊。
………
“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一片静默中,少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非常的轻。
“啊?”还在苦恼的青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是很平静的声音,一字一句的。
“啊,我啊,在下三岛季平!”这么说着,青年一下子好像突然的忘记了刚才的苦恼,拉着少年开始絮絮叨叨的介绍起各种东西来。
“我们这里呢是秋叶镇,虽然很小但是大家人都很好啊哈哈。”
“我是昨天跑步的时候在路边上看到你的,因为山本大叔说你看起来没啥问题我就直接把你带回家了啦。”
“你当时昏倒在树下,看起来好小一只哦我都差点没看到呢哈哈。”
“说起来你现在成年了吗?除了忘记名字身份你还有记得什么吗?”
“我还有个哥哥就在隔壁镇的警局上班,等会儿我带你吃完饭后去找他问问吧。”
………
青年啰啰嗦嗦的讲着话,他的语气是纯然的安适,话语里虽然逻辑跳转的很快但意外的会让人更容易平缓心情。
让“人”,但除了我。
我忘记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也忘记我是谁,这些其实都不重要。让我不开心的是,从醒来,从睁眼那刻起,我发自内心的察觉到的我与这个世界的割离感。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展现在我眼前的,都好温暖啊,温暖而且给人留出了自处的距离,是最完美的理论上不会让人不适的距离。
可我就是感觉很虚假,而且很累。
我在抵触这个睁眼后的世界,也许是我自己出问题了,可是……
“你就不怀疑什么,不担心什么吗?”
“啊?”正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的青年闻言一愣,他的脸上有点茫然。
“什么?”
床上坐着的少年抬起头来看了眼面前这个开朗的笑着的年轻人,目光在他洋溢着热情的体态动作上一掠而过,很快收回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我说,你没有认真思考过的吗?不怀疑我其实不是个好人?不怀疑我为什么大晚上的昏迷在路边?随随便便把我带回家不担心我是不是不怀好意?自顾自的做了很多事却不担心我有没有能力来报答你?……”
床上的少年语气平淡的一连串抛出尖锐的问题,最后一言定音:
“你都没有考虑过这些基本问题的吗?”
三岛季平望着身前提出一堆儿关于自己的问题却依然面无表情的少年,感觉自己脑袋突然有些不够用。
“不是…我…”他结结巴巴了半天,声音逐渐消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