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派的大师兄光风霁月。
凌华派的大师兄风姿卓绝。
凌华派的大师兄是整个门派的门面,是所有弟子的信仰,是不可多得的天纵之才。
天纵之才大师兄……谢霁。
正在河边洗衣服。
二百八十九套白色的弟子服,用各色的丝线绣了衣襟,代表着不同的品级。此时乱七八糟的摆在河边,叠的小山一样高。
谢霁一只手从最上面扯下来一套衣袍,在水中浸了浸,放在石头上搓洗,一只手还拉着他魂魄不全的痴傻小师弟。
小师弟渡了个劫,差点身魂俱灭。是谢霁以血作引,用了凌华派禁了八百年的秘术,强行收了小师弟的两魂,引入一具空壳的身体中。
偏偏少的就是神智那一魂。
救回来的小师弟神智难开,只会缠着谢霁索求无度。
从此小师弟由一具尸体,变成了拥有两魂的痴傻少年。
谢霁从云端坠入泥泞,成为了人人可欺压的门派弃徒。
弟子服摆了高高的一小摊,谢霁洗了一整个上午,搓的手都麻了才洗了没到一半,偏偏小师弟一大早就吵着要自己陪他玩,哄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哄好,最后更是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那你至少给我一只手让我玩嘛。”
好看的眼睛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看的谢霁一阵心疼。
无法,他只能空出一只手给小师弟,只用一只手搓洗着面前的衣服,速度足足慢了一倍。
一直搓洗到敲了钟,弟子们两个时辰的修行结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沿着河边的路去膳房用膳,谢霁才停下了手。敲打衣服的木棍被他放在一边,身子整个歪斜着靠着河边的石头,略垂了眸漫不经心的看着来往的弟子。
弟子们得了轻松,都在谈论着方才的课程,却有一个人走到一半突然拐了回来,绣着红色纹络的衣襟挡在谢霁面前,让他不得不收回了视线。
“呦,这不是大师兄吗?今天出来洗衣服啊。”说话的是入门最早的弟子陆一沉,他修习时间最长,却每年门派大比都输给了谢霁,永远占不到首席弟子的席位。
就连谢霁如今沦为门派弃徒,唯一一件绣着金边的弟子服还是他的。
陆一沉恨的牙痒痒,看到谢霁伤势刚好,被勒令做着最低等弟子的活计,不由得借着机会冷嘲热讽起来。
谢霁斜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拿起棍子不紧不慢的敲着衣服,一只手拉着小师弟,往自己身侧拽了拽。
见谢霁不理他,陆沉嘲讽的嗤笑起来,抬了脚踩住谢霁敲着棍子的手,把那修长好看的手直接踏在石头上碾着,谢霁手一松,棍子顺着石头滴溜溜的滚下去了。
被踩在脚下的手指动了动。
陆一沉:“怎么?你还要动手不成?不可对门内弟子动手。门派的惩戒你都忘了?”
他用了力,更重的碾压着谢霁的手指,直碾得谢霁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不许欺负我师兄!”看着谢霁被欺负,沈初一把抱住了陆一沉的腿又啃又咬。可是陆一沉的腿哪是他掰的动的?他使了几次力气,反而让那作怪的腿踏的越来越重,不由得抽噎起来。
“滚开!”他抽抽嗒嗒的说。怒目圆睁,却反而一点威势都没有,泪珠源源不断的滚落。
谢霁松开了一直牵着沈初的那只手,帮他擦好了面上的泪水。半垂的眼眸已经掀起,看向陆一沉,眼中尽是凌厉之色。
陆一沉被吓的浑身一抖,勉强站稳,转而一想谢霁又不能对自己做什么,继续嘲讽着:“你这只手,以前捏术法执利刃,现在只能在河边搓洗衣物,可真是物尽其用,还拉着个小傻子师弟,快活吗?”
谢霁盯着陆一沉的眸子一沉,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被陆一沉踩住的那只手手腕一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就撅的陆一沉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石头上。
修长好看的手拿起了正在洗的衣服,朝陆一沉的方向半举了举,谢霁双唇开合,说:“这双手现在用来洗衣服,也洗的比你白。你能洗的这么白吗?”
又拉了拉身边唇红齿白,面容俊朗的小师弟说:“我手里牵着的小师弟也比你好看,你有这么好看吗?”
“你衣服洗的没我白,长的也没我小师弟好看,还在这里炫耀什么?”
陆一沉听了他一番强词夺理,惊得目瞪口呆,竟一时反驳不回去。嘴里呐呐的说:“可你……你……”
“我的身子折了,骨头没折。我被勒令不能动手,可我的心法内力俱在。”谢霁把衣服放在河边,拾起滚落的棍子放在手里旋转把玩着。
“惹我可以,要是惹我的小师弟。我不介意再犯一次禁。”
他明明只是低着头,干着最低等的活计,却满目威压,凛然气势溢满周身,几句话一说,就好像他还是他们那个管束全部弟子的大师兄。陆一沉顿时噤了声,喉咙似有千斤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