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白岭山山脚的时候雨已经泼下来了,狂风夹杂着骤雨直往我身上打去,我衣服都shi了半截,连忙解开外衣挡在脸上,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好不容易才瞧见个红顶的亭子,二话不说就窜了进去。
我深呼几口气,把外衣随处一放,坐在石凳上喘个不停,身上什么都没带,倒也轻松许多,我歇息够了,便拿过外衣开始拧水,没过一会儿又从一旁冲过来个人,高个子长腿,比我还伟岸许多,我好奇地看着他,只见这人烦躁地揉着脸,朝着这雨啐了一口。
我不由得说道:“真是该死的雨天。”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表情有些惊讶,似乎很奇怪怎么能在这里看见旁人,便附和我:“当真贼老天。”
我见他穿着短打衣裳,腰披虎皮,脚踩一双皮靴子,一身Jingrou,猜想他应当是猎户,便忍不住朝他搭话:“你住这儿的吗?”
猎户走到我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就住在山下,打猎为生,比不得你们读书人。”
我只是苦笑着摇头,按理说我这身打扮,再背个柳条筐就真像个书生了,只是我全然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只从个贴身玉佩瞧见上面刻了个“白”字,料想应当是我的姓。
猎户道:“见你看起来不过弱冠,我应当比你年长几岁,我姓姚,单字一个启,不嫌弃便可直呼姓名。”
我受宠若惊,也把自己的姓告诉了他,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着实有些忐忑,他听到我的姓却是惊讶了几分,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猜忌,我奇怪道:“姚兄这是怎么了?怎这样看我?”
姚启见我真是一副蠢样,倒也不遮遮掩掩了:“白家是扶化一地的地头蛇,行事跋扈,白老爷在京城做了大官,庇护了一堆酒囊饭袋。”
说着他便略带嘲讽地看向我,言外之意溢于表,我心想莫非我真是白家人,可姚启又说:“白家这代不过三个公子哥,大的二十又八,中间的十五,小的不过七岁,其余皆是女眷,你瞧瞧你像哪个?”
我觉着哪个都不像,前几日我路过一条小溪,喝了水之后便端详自己的模样,面白嘴青,一副早死鬼模样,但年岁应当不大。
姚启从自己包袱掏出来个油纸,里头包着几个圆饼,油光可鉴,上头还撒了点小葱,按理说应当是十分美味的,只是我提不起食欲,或者说这几天我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光是喝水了。
姚启挑眉看着我,好像想等我讨要,然而我并不想吃东西,并不张口,他自己咬了几口觉得没意思,又来问我要不要吃,我连忙拒绝了。
“这山上有什么道观吗?”我忽然问,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姚启想了想,说:“有一个,但是老早就没人了,道观里长满了杂草,牌匾都掉下来了,怎的,你要去?”
闻言我有些失落,然而姚启问得紧,我只好和他说:“只是有感而已。”
外头雨依旧在下,只是小了不少,然而寒风细雨也让人十分难耐,连姚启都忍不住瑟缩几下,我却没什么反应,像个死人。
姚启问:“你等会要去哪?”
我迷茫地摇头,衣服还半shi着,黏在我身上,多少有点难受,姚启侧过头去不再离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他在看被烟雨萦绕的白岭山。
姚启忽然道:“白岭山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座高山,平白拔地而起,直通云天,朝上看看不见顶,曾听闻此处曾有妖邪作祟,老天爷便降了个土块把它压在地下,久而久之就生了草木,成了座山的模样。”他说着便瞧向我,我半晌才点点头,也算回应了。
说实在,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白岭山,只是觉着不去不行,一种莫名其妙的牵引一直领着我,然而遇上姚启之后,那股感觉忽然烟消云散,我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我大着胆子问:“等会你要去哪?”
他好笑地看着我,嘴上也轻松,“自然是回家,怎么,想跟为兄回去?”
我厚着脸皮继续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姚启沉默一阵,四周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没别的了,我心里砰砰直跳,还以为他要拒绝,没曾想他居然点了头。
我大喜过望,口中连声道谢,姚启却说:“也算是与你有缘,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我摇头,我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了,怎可能还记得其他人,姚启张着手比划几下,说道:“你应当不是这样的、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的。”
我实在是疑惑,可他看起来也不像很明白,说不定问了他也不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追问:“真见过我吗?”
姚启到底还是否认了:“估摸着是我记错了。”
我心里头有些失望,只是勉强笑着说:“也许吧。”
我二人在亭子里待到雨停了才往外走,道路泥泞不堪,我踩了好几个水洼,险些就要倒地,姚启一脸无奈地拉着我的手臂朝前走去,我被拉得踉踉跄跄,嘴上还是要道谢。
“你体虚,须得多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