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热闹到冷清,从喜气洋洋到寂静无声,这便是秦濯走进悬空殿的第一感觉。
作为兽王宗的门面,进入山门的第一主殿,悬空殿与他上次来的时候竟是全然不同——山门依旧,然而自索道起便无光也无声响,以秦濯如今的凝魂之体亦不能视物,只有耳边彷佛有某种隐约的声音,它声如山风,如浪啸,如泡沫升腾,他不曾听过这种声响…秦濯正自惊疑地抓住白狐皮毛,那黑暗之中忽起亮出了两盏明黄色的“大灯泡”,吓得他不由得步伐微滞,落後了明释两步。
明释立即回身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不怕。”
秦濯正想说自己不是真的那麽害怕,便感觉温热的呼吸凑了上来,一个熟悉的吻落在了眼睛上,随後一个shi软的软物挤开眼皮划过眼睛……明释竟然…他竟然舔了他的眼睛?!
即便两人关系匪浅秦濯还是愣了愣仰後了头,可随即他就发现四周亮堂了许多,自己竟能看见东西了。
那“灯泡”晃了晃,一个低闷的声音嗡声嗡气地道:“宗主等候御祟兽主良久了。”这次他再看去,发现这灯泡竟然是一个高大的鸟头怪人!
怪人穿了件松垮的外袍,两手缩在袍内只余空荡荡的袖子,自胸膛以上便是大片大片的鸟羽,脸部是扁而宽长的鸟喙和两颗足有拳头大的圆眼睛——光看外表,长得就像一只怪模怪样的猫头鹰。
“我来并非要见鸿鹄,高路在吗?”
闻言那“猫头鹰”顿了顿,晃了晃脑袋,从喉咙间挤出了一声非人的咕哝声,闷着嗓子道:“……高路有点事,我先带你去见宗主。”
说罢他也不管客人们反应如何,回过身来摇摇晃晃往前走去了。明释见状并未与他为难,按下心中疑惑随他行去,秦濯、符情儿与李细敏等人自然跟上,一行人走进这黑洞洞的悬空殿,往两边一看,底下无底深渊,顶上却原来全都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鸟儿。
那些鸟儿有大有小,一群一群地挤作一起四散在洞壁之上彷如雕像,瞧不清是否睡着了,不时有醒着的鸟儿从空中掠过,这些大小鸟儿连山洞中央本应有天光照入的地方都遮住了,难怪刚才什麽也瞧不着。
“他们…都是修士吗?”秦濯忍不住问明释,未等明释回应,那猫头鹰先回过头嘘了一声,模糊地低声道:“非也。众皆入眠,莫惊扰之。”
众人只得噤声,待入得殿内有了灯火,猫头鹰才道:“外殿洞壁多为氏族,鸟不若兽,氏族众多,又有日行夜行之别,置其於洞壁上可作警示,莫叫宿贼入得。”他说起话来口音比其他人要重许多,秦濯努力去听,大概也是明白他的意思是鸟类要比兽族族群大得多,又因为习性关系,作为哨岗也不错。
他想了想,又问:“外面那些,都是夜行的守卫吗?”
猫头鹰大概没听过“守卫”这个词,他咕了几声,含糊道:“多乃日行氏族,另有夜行其中,不一而言。”
秦濯有些好奇,还想多问什麽,前头忽然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儿,仰着小脸踩着碎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猫头鹰修士的腰,nai声nai气地大喊:“爹爹回来啦!太阳公公要爬起来了吗?”猫头鹰那两颗大眼睛都变温柔了,微微眯起伸出手抱起了小孩,哄道:“未及日出,你怎的跑出来了?”
那散着头发脸孔稚嫩的小孩一偏头,无辜道:“高家爷爷好凶喔,夜则就想出来看看谁还没睡,能陪夜则玩一玩……”
“胡闹,快回宗主身旁,小心乱跑要叫夜猫子叼了你。”
无论哪处,吓唬小孩的方法大抵都是差不多的。
秦濯瞧的嘴角微翘,明释俯身在他耳边悄悄道:“夜猫子不吃化了人的夜枭崽儿。”
“……”瞧这两宗,倒是计较起来了。秦濯脑子一突,忽地开口就问:“宗内可有发生过这种事?我…我是说,毕竟氏族间并非全开灵智,贵子戴珠亦有疏忽之时,难免一不小心……”他没能说下去,明释的手指正按在他嘴唇上。
提及这个话题,明释的表情瞧着有些低落。他不会怪秦濯问起这事,反倒是时至今日才想到这点,足以证明秦濯为人单纯,当年只听说贵子戴珠便不再深思,亦不甚了解野兽本性。可这些事,他早晚该会听说,明释只想快些将自己知道的都教会他,以後他便可以在兽王宗里活得顺遂一些。
“…此事并非没有,若有氏族冒犯,往往要遭贵子血亲复仇,若有宗门中人知错犯错,便由兽主断其大道,或驱逐出宗,或成魔修。”大殿路遥,他趁机说了些旧事,须知兽修也不都是一条心的,反倒因着兽性难移,约束起来实是要比人类难上三分,若非有几场旧事在前,如今兽王宗可能要更松散许多。人类会犯之事兽亦难免犯之,魔修乃修炼逆天孽道之人,故而也有不少叛逆兽修混杂其中,这些魔修心思诡恶常人莫能想像,明释不得不多叮嘱了好几句,让秦濯莫要让魔修近身,最好是话都不要多说一句。
秦濯都应下来了,心里只觉明释像头一天带孩子上小学的Cao心家长,几乎要不小心笑出来。
便是这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