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响亮,秦濯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花了些时间才找着谢含光。见他瘫坐在一旁,开口便问:“你怎麽了?其他人呢?明释有回来吗?”
“……你昏去後,那两人不知做了什麽,地道便彻底塌陷了。万斤沙土压下,我们被各自分隔,我带着你费了好大的劲才辟开这片洞xue,己是累极…”他说的话其实还没有实情十分一的惊险——地下并无直路,在跑出不过百米後,地底彷佛被一只大手搅拌,一切的墙壁、门、库、房间都不再存在,崩塌追至石厅,那个什麽沙主彷佛完全失控了一般将一切吞噬……所有人都在想辨法逃跑,然而此处正在沙海之下百尺深处,地遁又极易受土地波动影响,有足够修为能跑出去的修士又有几个人?至於那些凡人,想必更是下场不妙。
修士中如谢含光一般被困地下的人想必极多,更糟糕的是,地龙几回翻滚,他们未必被抬上地面,也有可能被压入地下,不知身处几深。谢含光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到後来他就像个小孩手中的泥球般被沙石抛来抛去,一身修为勉强护得住秦濯,若不是有阳种在,织作藤球将他们护在中间为他省了不少气力,他们恐怕还到不了这里。
“那处…有个地下河,他们闹得太大,地龙未停,河水想必已经不宜饮用,不过有河…也就是说我们离地面不远…咳……”
秦濯从未见过谢含光如此狼狈模样,那时常梳得整齐的发冠此时变得披头散发,衣袍上也满是灰土,袍摆还断了一截,只有那刀柄被他死死握在手里。他慌了一会儿,拼命告诉自己早已不是个孩子了,这种时候正该为别人做些什麽。想到此处,他凑过去掏出怀里伤药:“谢兄,这些药你可用得上?”
他说起话来声音都是颤的,显然心里慌得不行。谢含光看了一眼,正要拒绝,想了想又接了一颗服下,略显僵硬地谢道:“正是时候,谢了。”
他为人古怪,秦濯未有为意,连道:“我才该谢你的救命之恩,若非谢兄出手相救,以我微薄修为,恐怕已经……”
谢含光歇了会,气顺了不少,见他这般说,皱眉道:“若非我来,高路他们也会出手相助的,而我正是盼着他们有更大用处,亦是朋友之谊,我才会先一步接过你。至於明释那狐,是他非要带你涉险,才致你身陷险境,若要怪谁也应该怪他,并非怪你自己。”
秦濯被他说得愣了愣,心想这事还能这麽理解。他终究只是被吓到了,不是容易纠结的小孩,知道谢含光是在开解他,便笑笑道:“…谢兄言之有理,不过明释…不知他到底如何了呢?”他问谢含光,谢含光竟然没有回答,脸露为难之色。此处地下冰寒,秦濯原本能忍,此时却觉得心腔都是凉意,勉强扯起的微笑也渐渐挂不住了。
“……黑圣天与兽王宗长年有那勾当,熟知兽山一二,早在许多年前,便有传言,说……”说那偶然掠过的白狐乃某位兽主大能之分神,说黑圣天常年送礼多含灵药皆因兽王宗有位兽主病入膏肓,说那修了“邪仙道”的白狐御祟……
早晚有一天会邪祟入体,无可救药。
“不…怎麽会呢?他怎麽瞧都不像…”秦濯咬着牙回想,记忆中的明释从来都是一派从容的模样,他或是邪魅迫人,或是温情难得,或是偶有稚气,皆如那白狐一般,充满了力量与美的生命力。
“你可知明释被称作‘御祟’前的事?他一向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冰冷无情,跟了他许久的仆从犯一点错事便或杀或弃,黑圣天时不时便送上炉鼎美人,却无一人留下,亦有听说他一念间徒杀百人之事。”谢含光对一脸惊讶的秦濯说,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你被护得太好,听不见这些传言……如今他作风越发温和,刚才那什麽狗屁沙主这般说话他都不去动怒,我猜要麽是怕吓着你了,要麽是…他确实命不久矣,大不如以前。”
秦濯听得喉咙有些哽咽,回头想,满打满算他在兽王宗见着都是青姐姐等人和一众小狐小兽,而且都对他极好极富耐性,想必便是明释安排。可明释到底瞒了什麽?又何必对自己如此?
“…谢兄,你可知食魂狐之事?明释提过这个词,但食魂狐是何,其血又有何用?”
这次谢含光犹豫了一下,他还未说话,四周又震了起来。见状他只得站起来,黑暗中拉起秦濯道:“此地不宣久留,我们边行边说。”
平日人们说,人行多了便能成路,然而在地下却是寸步难行,需得谢含光举刀劈砍,那些碎石才如豆腐碎开般让出一条路,然而上方就是黄沙,若遇着沙土倾泻,还得将巨石嵌上缺口,当真是麻烦之极。
“不能直接往上劈出沙海麽?”秦濯问,谢含山摇摇头,微喘道:“沙海深浅并非处处一致,若在浅处尚可,若是深处怕是一刀劈下如入绵絮……传说中能将沙流控制得如臂使指的只有那以流为道的沙主,以我之能若冒失尝试,恐怕要葬身此处。”
碎石麻烦,秦濯无有武器,便去搬走劈落的大块石头以免挡路,两人合作倒也不赖,不消片刻清出数十米来。此时谢含光才理好思绪,与秦濯说:“你方才问食魂狐之事…你可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