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晴撑着下巴坐在秦尧西身边,实验室安安静静。大部分学生都在闷头自习,毫无课间的自觉,就连经过窗外的学生也忍不住放慢脚步,不敢打搅这群信竞生最后的冲刺。秦尧西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伸个漫长的懒腰,发现她还是那个姿势。
想什么呢?就连以前做题都没见她这么纠结过,不知道是有多重的心事。
半天没回答,秦尧西不耐,用手指戳戳沈未晴的脸颊:说话呀。
她像是老化的机械一样,终于有所动作,迟钝地叹出一口气,将视线移到秦尧西身上,表情却还是那样,再添几分忧郁或许都能去葬花。
你说天上会掉馅饼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秦尧西笑出来,怪异地瞄沈未晴:你不一直都是努力型人格吗,怎么突然幻想这种事情?老师不都说了吗,你眼中的一鸣惊人,不过是别人的厚积薄发,哪有什么掉馅饼的好事。
沈未晴低头整理校服袖子,也觉得她的想法过于天真,自嘲地笑一声:但还是会忍不住想。
最怕的距离不是遥不可及,反倒是近在咫尺。好像只要再努努力就能够到,可它一直悬在那里,给你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待你抬起双臂,它却像一轮明月一样,沉进潭底。她以前从来不抱有期待的。
没头没尾的内容,秦尧西问:你怎么啦?
你去过以前那个周末补习班吗?沈未晴问。
当然啦,我还在楼道里见过你呢。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把你当学神瞻仰,我和你不熟,在班里也没说过话,招呼都不敢打的。
沈未晴分析:从补习班到学校的公交,是不是只有一路车?
对啊,好像是36路吧。我没坐过,不过好多同学坐那趟到学校倒车。秦尧西回忆,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
可惜她没能给出确切的反馈,短暂的十分钟相处不足以完整描述沈未晴心中的百转千回,上课铃声也已奏响。下节课要讲元旦节布置的试卷,她不想缺席,从座位站起来。
没什么。
铃声的音量很大,不知秦尧西有没有听清楚。
也许他是个好人吧。
绕到最后,沈未晴只能找出这个理由。
想来许星辙有一些身为男生的绅士风度,那么大的雨天,如果他遇到公交先走了,丢她一个人在站牌下瑟缩,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用了个善意的谎言,既不让她有负担,也完成他的目的他真是个好人。
但是,沈未晴还是得承认。
在意识到他或许为她刻意停留的瞬间,她更期待的是另一个答案。那个她想却又不敢想,承认却又否认的希冀。
假设:许星辙是个不怕麻烦的人。
杨孟伸个懒腰起来,把滑到裤腰上的毛衣扯平,打着哈欠溜达到后方,沈未晴的课桌旁边。隔着检查卷子的她,杨孟对正在纠正文言文翻译的许星辙要求:别写了,一直埋着头写题眼睛不累脖子都累了,走,陪我去厕所。
许星辙头也不抬:我不想上厕所。
你陪我去不行吗?杨孟望一眼门口正手挽手出去的女生,刚才余光看到其中一个从书包里偷偷拿了什么揣进兜里,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拿的什么东西,没必要遮掩。
他又低头看沈未晴,反正这位每次取卫生巾时,都是光明正大。有时候撞见次数太多,还能发现她更换了常用的牌子。
起初在杨孟所受的教育里,看到这样私密的物品非常不适应。后来转念一想,世界上有将近一半的人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用这个物品,为何会被赋予羞耻的含义,他又在别扭什么呢?
想多了,也就慢慢接受了。
许星辙的翻译思路被他打断,同样的词写了两次,他蹙眉划去:你自己去不行吗?奇怪的要求。
我不想一个人上厕所。他竟然纠缠起来。
许星辙不为所动:你去找找别人吧。有这个功夫,你应该已经上完回来了。
有这个功夫,你也陪我回来了。
我在做题,没时间。
要不了几分钟,不耽误你写题。
你很麻烦。
软磨硬泡都不好用,杨孟泄气,这个兄弟可真是不仗义。他抱怨地与沈未晴对望,看到她眼中安慰的目光,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她也不能陪自己去厕所杨孟正要放弃,正好旁边有个同学拿上纸起立。沈未晴用笔示意,他收到暗号,火速转身加入拼团,搭上他的后背。
厕所啊,一起?
等他离开教室以后,沈未晴把试卷折叠到另一面,侧头问:他都那么求你了,你怎么不去陪陪他?
杨孟之于许星辙,有时候就像秦尧西之于沈未晴。他们总是童真和任性的那一方,在细腻处照顾着他们这样僵硬的人,却又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索求回馈。如果是秦尧西要求,沈未晴想,她刚刚不会拒绝的。
是觉得男生结伴去厕所很奇怪吗?她只能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