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轱辘的车轴声碾过尘土,一辆朴素的马车行驶在荒凉的小道上,张丑人坐在前面手拉马缰赶着车,身后的车帘突然被人一把掀开,吕媛气鼓鼓的坐到了张丑人身侧,不愿跟张丑人说话,也不愿意回马车里。
张丑人回头看了看车帘,伸出手拉了拉吕媛的袖子,开口道:“你别生气,到了屯镇,想吃什么你尽管说,我给你买好不好?”
吕媛一把抽回了袖子,不让张丑人拉着,重重的哼了一声。
张丑人抿了抿唇,心中苦不堪言,但为了吕媛的性命,他隐忍着。
屯镇临近平于镇,却比不过平于镇繁华,但两者同属于靖水州管辖。
从凤凰山回平于镇,屯镇是必经之路。
马车上了官道,人烟才开始繁密起来,直至快到屯镇时,不时听到过路的人在埋怨屯镇好端端的搞什么限制出入,进出都要排队检查,不查行囊,不看通关文牒,进出一个便要拿着画像对比,直至无误后才放人进出。
张丑人听后心中只觉咯噔一下,脸色有点难看,马车的速度便不由的慢了下来,吕媛看张丑人这般不对劲,当即忘了与张丑人正生气着,忙问他怎么了,张丑人擦了擦汗,摇头不语。
深蓝的车帘被风吹的涟漪摆动,正如张丑人的心,强烈的不安起来。
昨夜,与那人对峙的场面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张丑人在那人的强迫下刚勉强答应下来让这人与他一同回平于镇,没想到那人再开口时,说出的话让他全身血ye瞬间冰冷。
“你想不想要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好好活着,包括……跟你一起来的那位漂亮女子。啧,其实我挺不想杀她的,毕竟我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
张丑人僵硬的坐起身,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望向床上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不知道这人的表情是无所谓的,是冷漠的,还是……恶意的。
总之绝不会是怜悯的。
张丑人不知道他救回来的这个人会给这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若是知道,他绝不会救下这人,可如今,他心中的苦痛,惊惶,悔恨,都改变不了这人若要杀人自己却阻止不了的事实,他不想因为他而害到任何人,何况,这个村子这两天带给他的照顾与温暖让他忘却了自身的丑陋。
他眼泪横流,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口中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请您开开恩,饶过他们。
可任他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床上的人仍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那人越是沉默,他心中越是冰凉,他不愿放弃,头砰砰砰的连连砸在地上,声音毫不停歇。
直到这时,悦耳低哑的声音不耐烦的道:“别磕了,吵的我头疼,你再磕,我立刻就去杀了他们。”
张丑人停了下来,仰起头看向床的方向,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ye体顺着额头流淌而下,可他不敢去擦,也忘了去擦,眼神炯亮带着希冀的看着床上。
床上的人缓缓的道:“如果你不想整个村子里的人丧命,你就得好好听话,明白了吗?”
张丑人擦掉了混着血水的眼泪,忙点头说好。
床上的人盘腿坐了起来,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见到过我的样子了,我不能让他们记得我,一会儿我会施法改变他们这段记忆。明日你去找身女子的衣裳给我,我扮作你娘子,与你一同回平于镇。”
张丑人愣了愣,露出微愕的表情。
“怎么?不想乖乖听话了……”
张丑人回过神忙低头否认,“您说的我全听,我全听……”
这人轻笑了一声,笑声却带着血腥的气息,“我如今是出了点状况,但杀个百八十人还是容易的很,只要杀了你们,我那对头想追踪我,就得费些Jing力了。若不是看你救我回来的份上……罢了,算是还你人情了。”
张丑人垂头不敢应声,安静的听着,顺从不已,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人。
这人继续道:“村子里的人记忆好改变,但是与你同行的那名女子就麻烦些了,我既不能清掉她的记忆把她变成痴傻之人,又不能杀了她,你说,我是不是为难的很。”
张丑人摇摇晃晃,身形还没稳住便狼狈的膝行到这人的面前,颤着声卑微的祈求道:“别、别、别动她行吗,我、我跟您保证,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回平于镇她也会与我们一道回去,您可以一路监视我们,求求您,别杀吕媛……”
张丑人说到后面,哽咽的语不成调,但这人还是听清了。
这人困惑的声音传来,“咦,我有说要杀她吗?我没说要杀她呀……”
张丑人不敢反驳,在这样的人面前,他犹如蝼蚁,挣扎不起来,也反抗不起来。
这人的手掌仿佛不被黑暗阻拦,瞬间便捉住了张丑人的下巴,强迫着张丑人抬起头来,张丑人眼中还含着泪,视线里是水浸润了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的到炙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从未毫无遮拦的与人这般贴近,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然而下巴紧紧锢住的手握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