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这一天,历来便是赏春踏青的好日子,虽是春季已过了一半,但三春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春、意融融,柳芽儿吐了绿,红的海棠白的梨花开得纷纷纭纭娇艳无比,郊外的嫩草绿茵茵软绒绒的,如羊绒毯子一样,ru燕黄莺在花木之间呢喃低语,声音分外娇软,任是再不解风、情的刚强之人听着也会有一种别样心情。
这天人们全从家中城里涌到郊野,在那景致优美之处曲水流觞饮宴玩乐,享受这大好春、光,还有人到清澈的溪水中沐浴洁身,为的是洗去污浊,祛除一年的灾祸晦气。因此上巳日城镇中全都空荡荡的,芳郊山野却热闹无比,充满了行乐须及春的快意。
洛瑶卿平日里虽然甚喜清静,最喜欢坐在书房中读经看史,到了这春色烂漫之时,却也不肯再静坐书斋中读那枯燥的文史,禀告了父母便约了两三个好友到镇外踏青游玩。
几个年轻人正处在玩性正浓的年纪,到了那青山绿水之间更活泼了性子,你yin一句诗,他念一副对子,甚是风雅快活。到了午间,几个人走得累了,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吃食摊子坐了,叫了些饼饵汤粥,放开胃口吃了起来。
洛瑶卿吃了一会儿,忽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提了一篮子桃花在叫卖,那桃花粉艳艳的极是妖娆,便如十六七岁少女怀春时羞红的脸颊,洛瑶卿在这浓浓的春意之中浸润了这许久,心旌便动摇了,看那桃花红得可爱,便和几个朋友说了一声,起身走去要买两枝桃花。
将几枚铜钱放在小女孩手心中,洛瑶卿挑了两枝最娇、艳饱满的花枝,放在鼻端轻轻嗅着,这一幕青衫映着红桃的图景便像一幅水粉丹青,清淡隽永中透出别致的妩、媚、风、流。
洛瑶卿正沉浸在一片旖旎的氛围中,忽听旁边有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咯咯笑着。洛瑶卿愣了一下,从自己的心绪中清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东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女子,她身边还侍立着一个小丫头,看来是富人家的小姐。那女子可可儿的十五六岁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含情脉脉的年华,此时正用荷花团扇半掩了面望着洛瑶卿一个劲儿地乐。
那女子团扇轻轻摆动,半藏半露出一张比洛瑶卿手中的桃花还要美艳娇嫩的芙蓉玉面,她两只乌溜溜亮晶晶宝珠般的眼睛满含着好奇和有趣,正滴溜溜目不转睛地望着洛瑶卿,那样子既天真无邪又娇、媚异常,自有一种清纯无瑕的勾、人心神处。
洛瑶卿心中不由得一荡,口中低声悠悠扬扬漏出两句诗来:“东风软拂桃花醉,薄罗衫子映春红。”
他这两句yin得虽低声,但那女子却似乎仍是听见了,噗嗤一声笑,眼珠儿伶伶俐俐在洛瑶卿脸上俏皮地转了几圈儿,那轻颤的睫毛就像拂在洛瑶卿心尖儿上一样。洛瑶卿定住了在那里,竟不由得痴了。
这时那小丫头扁着嘴哼了一声,道:“那人的眼睛发着光儿死盯着人,贼似的。小姐,我们走吧。”
那女郎轻轻笑着转身离去,临走时却又回头浅浅一笑。洛瑶卿是偷读过《西厢记》的,此时脑中自然浮起那一句:“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恍惚间此时便是张生与崔莺莺金风玉露的一次相逢,他心境荡漾之下竟抬起腿便跟了上去。
同来的刘生见洛瑶卿尾随那女子而去,觉得不妥,刚要叫他回来,旁边的常生笑着拉住他,道:“踏青遇艳本是常事,瑶卿平日只是读书,实在烦闷,让他散散心也好。况且他是个斯文守礼之人,断不至弄出什么事来。“
旁边正埋头用饭的李生也道:“洛贤弟年已弱冠尚未婚配,这一次难得他和尚一般的心动摇了,若是他们两情相悦,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拿洛瑶卿作了个香、艳话题,都道今天数他出来的最为值得,言下均有羡慕之意。
洛瑶卿一路跟了许久,那女郎虽是迈着细碎小步,走起来袅袅婷婷,但走得却着实不慢,洛瑶卿见她如流云一般的步履宛如仙女凌波一般轻盈飘逸,心头的诗情画意更浓,愈加跟得紧了。他一向喜静不喜动,平日甚少活动,这时倒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样不知不觉间便远离了游人众多的花柳繁闹之地,来到偏僻安静的山坳。那女子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仿佛只待洛瑶卿上来搭话一般。
洛瑶卿见她似是有情又似是无意,心中忐忑之下更是有些心猿意马,完全失了平素的稳重,抢上几步躬身一礼,文雅地说:“小生洛瑶卿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不知今后是否有缘再睹芳容?”
却听前边那人朗声大笑,那生音可绝不是娇滴滴的女子嗓音。洛瑶卿心中一惊,待再抬头看时,只见那女子转过身来,面容身量陡然变化,哪里还有什么十五六岁的女郎,竟赫然是一名二十五六岁、身着白锦暗纹袍的青年男子,他身边的小丫头也化身成了一个容貌秀美的狡黠童子!
那男子面容俊美已极,气度高华之中偏又带了入骨的风、流、妖、魅,朱唇翘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露出如玉般的牙齿,正得意地笑着,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溢满、春、情,此时正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