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史婷没来闹有点遗憾,但不来闹自然有不来闹的法子。须知在老太太心里,这件事的关键,一是要让王大人消气,二是要敲打大夫人,所以史婷是不是服孝是不是吃斋并不重要。也所以,要想让史婷受罚,首先要让这件事情变的重要起来……那么,就需要掌握好暴露的时机。
谢斓微微勾起了唇角,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很快就是女儿节了吧!
三月初三女儿节,京城未嫁闺秀们可以华服结伴出游,在水边祓禊采兰,男子可以以桃枝相赠,女子如果还以兰草,便是有意。这简直就是一年一度的相亲大会,而且勾搭男人可是史婷的看家本事,想也知道,她绝不甘心轻易放弃。
谢斓提前与胡姨娘定好对策,三月初三一大早便到了乔松堂,预备看戏。
因着王大人并未怪罪谢修齐,老太太的心情好了许多,一见她来,便笑道:“珊丫头怎么还是这一身,昨日不是同你说了,今天是女儿节么!”
谢斓笑yinyin的上前,挽住老太太胳膊:“孙女又不去水边儿,孙女只陪祖母去观音庙,穿这么好看做什么!”
老太太愣了愣,虽然谢斓又瘦又小,脚又瘸了,碰到意中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听她说的这么坦然,又不由得生出三分怜惜,笑着摸摸她小脸:“傻丫头,祭礼是为了消除不祥,怎可不去?陪着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的?”
话音未落,胡姨娘已经忙忙的进来,张口便道:“姨妈,不得了了!你快去瞧瞧吧,大小姐闹着要投井呢!”
“什么?”老太太愣了愣,“怎么回事?”
胡姨娘这会儿对谢斓是佩服的五体投体,趁人不备,对她使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儿,一边有意无意引着老太太往外走,一边道:“还不是为了女儿节的事!大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可真叫个千娇百媚哇,我看着都喜欢,可咱们大太太啊,不知为啥,怎么都不让她去,大小姐急的大哭呢!”
老太太皱起了眉,旁边红莲轻声提醒:“前几日大太太说要大小姐在锦绣阁待足三个月,这几日请安也未到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也罢了!穿的素净些,也未必不能去,让大家亲眼看到才好……一直不出门,王家岂不是要怀疑咱们府上的诚意!”
谢斓心里微微一晒。在孙女儿之中,老太太还是疼史婷的,可是跟孙子的前程一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王大人之所以原谅谢修齐,是因为他主动上门请罪的态度,加上谢修齐性子至诚纯善,而这素服三月,说白了只是个台阶而已,可老太太显然不明白。
堪堪出院门,谢斓状似无意的吩咐门前的婆子:“我同祖母去锦绣阁,有事直接回过来,莫耽搁了!”这会儿她还挽着老太太胳膊,那婆子赶忙应了,老太太正与胡姨娘说话,也是全未留意。
说话间也就到了,眼看连院门外都围了人,谢斓不由得微微弯唇。
跟聪明人联手,就有这样的好处,胡姨娘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这会儿锦绣阁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还没到门外,就听史婷声嘶力竭的哭叫道:“……凭什么不让我去!凭什么要让我穿白衣裳!我又不是死了爹娘!干嘛要穿这么丧气的衣裳!我都十四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见几个男人!你不急,我还急呢!”
老太太脚下猛然一顿,一时脸色都不大对了,红莲几人也是表情怪异。
谢斓险些没笑出声来,从来没觉得史婷这个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习惯如此美好。这种话能想,但是不能说啊!你可是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堂堂的侯府千金!什么“死了爹娘”,什么“难得有机会见几个男人”,啧啧……这也太饥渴了点吧!
朱氏整个人都气的发抖,指着她:“你……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住口!”
“我不!”史婷哭的脂粉都花了,继续撒泼:“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一年才这么一次!你休想把我关在这儿!”
胡姨娘和谢斓一边一个,已经不动声色的把老太太扶进了院儿,胡姨娘本就随时预备着给朱氏添堵,难得碰到这么大好的机会,也不用谢斓示意,老远便道:“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闹的跟乌眼鸡似的啊!”
朱氏脸色一变,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胡姨娘早上前几步,扶住史婷,拿帕子抹去她脸上的狼藉:“瞧咱们大小姐哭的,我都心疼了,这么个美人儿,又打扮的花仙儿似的,要是去了江边,还不知要有多少男子,要把那桃枝儿抛过来呢!”
这话简直说到史婷心里去了,史婷登时收了泪,看着朱氏,满眼怨恨。
朱氏本就因胡姨娘来了不快,一看她这个眼神,更是气了个倒仰,胡姨娘揽抱着史婷,装模作样的劝:“大小姐,不是我说你,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啊!大太太让你给秦先生服孝,又禁足,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置气……”
一句话还没说完,史婷已经气疯了,猛然甩开她,怒瞪着朱氏:“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怪不得不让我出门,你让我给那个女人服孝?她算哪根葱?凭什么让我给她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