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打起,一个穿团花云纹锦袍的青年男子跃了下来,长身玉立,五官端正中带了三分凛冽,淡淡的向刘红婵点了点头。
刘红婵顿时惊喜,小鸟依人般凑去他身边,问长问短,刘红娟和刘红娥也上前见礼。谢明媚显然是见过他的,带着谢婉约羞答答的上前福了福身:“世子爷安。”
那男子只点点头,道:“不早了,走罢!”一边迈步向前。
谢斓侧身让开,神色淡然,谢明媚有些发急,生恐他见怪,端着架子道:“三妹妹,这是绥靖侯府的世子爷,还不过来请安!”
谢斓抽了抽嘴角,不管空头实衔,两家都是侯爷,又是平辈,请得哪门子安?真以为她不懂啊?谢明媚要自甘下贱,她可没兴趣。可是这会儿怎么也是初来乍到,姑且折了折身:“幸会。”
绥靖侯世子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瞥了眼她的脚,刘红婵掩口笑道:“表哥不认识她吧?这是宁远侯府的三小姐。年纪虽小,却是最得姑婆宠爱的,可不是丫环呢!”
绥靖侯世子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刘红婵娇笑道:“谢三小姐脚上受过伤,一直这么一瘸一拐的,这辈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绥靖侯世子便皱起了眉,淡淡的道:“腿脚残疾非她之过,你又何必一再提及?戳人痛处?”刘红婵一愣,他拂袖道:“先行一步!”一边抬腿就走。
此人显然有些傲气,不愿欺凌弱小,刘红婵一门心思的想踩着她显得自己高贵,却踩到了他的雷区。
刘红婵僵在当地,羞窘之下,脸都红了,刘家两女显然有些幸灾乐祸,也不上前解劝,只有草包谢明媚笨拙的讨好:“婵姐姐莫哭,世子爷想是有事才急着走的。”
刘红婵更是窘迫,咬唇道:“我自然知道!我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会不知表哥的心思!”
谢明媚讪讪配合:“说的是呢!所以婵姐姐也不要难过了。”
刘红婵气的泪都要下来了:“你胡说什么!我何时难过了!”
谢明媚接连两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终于熄了讨好的念头,转头看着河边,“不说了,我们快点去吧,去晚了没有好位置了!”
刘红婵又急又气,甩手就走,经过谢斓时,狠狠的啐了她一口:“都是你!一个瘸子,也有脸来采兰!”
这种无脑大小姐,跟她吵就是浪费时间。谢斓当她狗叫,理也不理。刘红婵气的脸色都变了,怒道:“谢阑珊,我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谁教你的礼数!”
自个儿当街撒泼,还有脸指摘她的礼数?谢斓似笑非笑的对她指指前面,刘红婵不解何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早见几个贵女遥遥迎了上来。
刘红婵急收了怒发冲冠的表情,硬挤出一个笑:“楚姐姐,你来的倒早……”
当头一个穿大红散花裙的女子笑道,“是啊!你们怎么才来?谢大小姐怎么没来啊!听说她前些日子拜的师父死了,她伤心的很,还为亡师戴孝,这会儿竟连女儿节都不来了?当真重情重义……”说到一半便笑出声来。
众女显然都听过这个八卦,纷纷捂嘴娇笑。宁远侯非权非贵,众女说话全无顾忌,不住冷嘲热讽。
谢明媚两人又羞又窘,直到此时,她们才发现,侯府嫡小姐拜一个丫环为师有多不妥,为一个拜了几天的丫环师父戴孝吃斋,有多脑残…
谢斓打扮毫不起眼,也无人留意,她抱臂倚在一旁树上,听的十分过瘾,只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史婷气炸的表情。直到众女一边说着一边走远,谢斓才拍拍衣襟站起来,左右一顾,向旁侧的山坡上走了过去。
她可没兴趣送上门去让男人们挑挑拣拣,又不是卖菜!她是来踏青的!
这条路是通往送别亭的。这会儿贵女们都聚在湖畔,公子们都在湖上,这条路倒十分清静。
谢斓背着小手儿,信步向上,空气中沁着草木的芬芳,道旁垂柳直拂到地面,谢斓眯着眼睛,不住的深呼吸……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上头的送别亭中,一个长衫的男子,正抬手拍向另一人,衣袖飞扬,遥遥看去仪态潇洒,直令人目眩神迷。
谢斓望着他出神,脚下仍旧慢慢向上。堪堪走到亭前,那男子也恰好从亭中走了出来。
谢斓脚下一顿。那一刻,她深刻的懂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美人尖,桃花眼,绯色薄唇浅浅勾起,雨过天青色广袖长衫,羊脂玉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遥遥看时,宛似修竹,可愈是走近,愈觉得风雅缱绻,见之忘俗,宛似从古画中走下来一般。
谢斓有好一会儿都移不开视线。
她来这儿这么久,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总觉得一觉醒来,会发现这只是一场荒谬的梦……直到此时,见到这个谪仙般的男子,才恍似大梦初醒……
那举手投足的仪态气度,那眉梢眼角的风华韵味,是唯有这样古色古香的年代,累代的传承才会有,这种渗透入骨的优雅与高贵,再高明的演员也演不出。
原来真的回不去了……谢斓鼻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