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是要做什么不法勾当。他最后还是走进去,看见范清清从床上直接弹起来,头上的凤冠居然是歪斜的,乌发松松散散地晾在肩上。
他觉得自己不傻,什么都应该知道了。她面上是红白不明的彩印子,深深浅浅,错从交叉着发白的唇印,遮不住的一段脖颈上是咬痕,衣服明显是被薅过后又重新抚平的。他没有多言兀自低沉了一会儿,就直直走到床上,挺挺地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喻沙也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和范清清睡在一张床上,又怎么惹毛了陆盐,他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他就不去想了,他知道他不是有能力想通这一切的人的,说到底,他还是带点傻气,甚至不是一点点,别人袋子里装盐,他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新盐在城镇的各家屋顶铺开成一片片缀连起来的晶莹的雪花,在日光下闪出白茫茫的刺目的金光的时候,范清清生下一个男孩。喻沙就此当了爸爸,这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叫人根本无力招架。在外人纷纷上门送盐贺喜的时候,范清清自己私下算了下时间,没错,是她和陆盐在海里,半截身子浸在海里的那次。她坚守这个秘密不让第三人知道。陆盐来看了一次孩子,他放下一盆晒好的细盐,不发一言地跨出门。范清清从他的脸上没看出什么,但她猜他该是都知道的,她跟他那晚的承诺还算,何况喻沙真的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而且那孩子的小眼睛明亮闪烁,如万花筒一般,就是一个小陆盐。陆盐去的次数多了,人们都说,你别老去了,你看那孩子越长越像你,都不像他爸了。陆盐抓把沙子扬过去,迷了人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是淡漠的表情。范清清听了,就讪讪地笑,很有心事的样子,总是不多言语的。喻沙也在一边傻笑,搓着双手跺脚,不知是高兴还是烦躁。
喻沙折了几百只,几千只,几万只海鸟,都是白色的,简单线条。他现在的精力不完全在折纸上,他无需去晒盐,那是他妻子的事情。他现在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拿着自己的杰作去逗弄儿子。小孩子四肢软趴趴的,像是乳胶做的站不起来的小人,喻沙拿着海鸟折纸去逗他,像是逗弄一只画眉鸟叫他发声歌唱。他儿子就能站起来伸手去抓那只纸鸟,他往旁边空地上一跳,灵巧地闪开了,他儿子就能追着他跑起来。他塞给他一堆纸鸟,儿子叫妈妈用线把鸟穿成一串,拿在手里到处跑,纸片在海风的吹动中刷刷地响着,慢慢地就真的腾空飞了。
喻沙俯视着儿子,张开嘴咯咯咯地笑。
夜里她刚哄小宝睡下,一阵海风急急地吹过来,她忙跑去把窗拉上,心想喻沙怎么还不回来,天黑得也叫人心慌。他别是走到海的尽头,叫浪头卷走,或是走出港口走丢了吧?一双黑手从她身后漫上来,她惊了一大跳,知道不是喻沙,一回头,借着月光,就看见那双万花筒般迷人的眼睛,她一下子软下来。
“你来干什么?”她虽是质问,却是不甚温柔的语气,钻进他耳中,挠得他的耳膜也温暖湿润起来。
他不答,只是吻住她。她推一推他:“别呀,孩子他爸要回来……孩子也要醒的……”
他说:“我就是孩子他爸,怕什么。”
她自知理亏,只是在他身下更加忸怩起来,半推半就的,依然在坚持说:“他要回来的……”
“你忍着别出声,完事我就走。”他轻轻在她耳边润着。
她果真不出声。她已不是那个矫揉造作,在他怀里因为怀疑他对她的谎言而又哭又闹的少女了,现在她在他身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人,她果真忍着没有叫出声,任由他脱下她的一身衣服亲吻爱抚她,最后化入她的身体里。她自知理亏,她是欠他的,她只能如此补救回来,另一方面,她又是从心底愿意他如此的,他在她梦中还是那个在海边与她厮磨的少年郎君,蛮横粗俗又英俊美貌,一双万花筒的眼让她甘心死在他们交合的那片海中。他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最爱的人,这点她毋庸置疑,而他一定也是。
门外,喻言听见屋里有响动,他没做声,从口袋摸出一根憋了头的烟,点起来在嘴边抽着,靠门蹲下。他虽然脑子没有什么灵光,耳朵还是很灵的,他想大概陆盐在里面吧,他听见他的时重时轻,时急时缓的呼吸声,声声入耳。他还能听见他和她身体摩擦的声音,仿佛有火花迸溅而出,升腾而起。他似乎听见她在他身下蒸发成一些化水为云为雾的液滴,留下一摊晶莹的盐的冰晶。他听见他咬着她的乳晕,吮吸她的耳上的一层金色的绒毛,那双海鸟的宝石般的眼睛深情凝视着他,对他说一句:“我只爱你。”
她也回说:“我也是。”
喻沙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记得她是掰了半块盐糕在他手里,还亲自逼他咽进去,不给陆盐吃一口。她擦掉他嘴边的盐的残渣;她拿白手帕托住他手心里流出的黏糊糊的雪糕的流体,给他一勺一勺地舀着吃;红色的拨浪鼓的声音在他耳边重重敲击着,他恍如惊梦,好像跌入大海,里面的声音隆隆地震着他薄薄的一层耳膜……
“你去哪里了?”范清清拉住喻沙冰冷冷的手,蓦地又一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