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引起了导师的一阵大笑。
余泽:“……”
笑什么笑啊!
他就是不知道这个实验究竟有什么用啊!
往人的大脑里塞不同的人格与记忆……有意思吗?人类中不是本来就有一批人格分裂的Jing神病患吗?
如果仅仅是为了研究这种病的成因,那么余泽还觉得好理解一些。
但是这个实验,却是直接将人格暴力地塞进人类的大脑……这还有什么意思?锻炼人类大脑的承受能力?
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节点论的存在……似乎光凭这一个实验,也没法证明啊。
一直以来,余泽被这个实验所造成的结果所迷惑,又因为节点论的理念而被牵扯了注意力。他始终忽略了对于这个实验本身的探究,关于其目的、其方向、其研究目标、其成果、其应用,他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此时,他毫不犹豫地就问了出来,而这位来自另外一条时间线的导师,似乎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说:“你知道……存在即合理吗?”
余泽怔了一下,然后说:“当然。”
存在即合理,并不是说任何东西、观念的存在就一定是正确的,而是其必然有存在、形成的过程与合理性,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冒出来。
……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一点?
导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反问道:“你认为,当一个拥有这样记忆的人格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样的记忆——会不会成真呢?”
余泽反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否定说:“这不科学!”
“DX就是一种不科学的机器!”导师哈哈大笑,“当然了,这个过程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既然这个人格实际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必然是其记忆对应的经历,才可以形成这样的人格。这才是正常的顺序。”
……是啊,正常的顺序当然就是,你拥有了这样的经历,于是你养成了相应的性格,成为了这样的人格。
而这个机器——这个DX,却是一个相反的过程?
首先出现了这样的人格与记忆,于是世界上不得不出现对应的经历。否则的话,这样的人格怎么会凭空出现呢?
没有鸡哪来的蛋?
但这是一件非常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决定过去,未来决定现在——就好像你生命中所有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指向未来的死亡,而仅仅是为了你过去的出生。
如果你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甚至死去……那么,你必然已经出生了。
不是这样吗?
这是一个逆向的逻辑链,违背了常人习惯性的线性思维方式,但是的确如此。
……像是一条闭合的锁链。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过程是怎么成立的?无论如何,这种由果及因的过程……不不不,应该说,如果真的这样想,反而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东西的存在。
只能说,有果必有因。
余泽撑着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遭遇极大的挑战。
他停顿了许久,而导师居然也十分宽容地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就好像是一位真正的导师一样。
不久之后,余泽放弃与自己的大脑做斗争,转而问:“所以,这件事情和这个实验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的记忆出现了,世界也会发生改变……”
他突然停住了。
导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不正是你问我的问题吗?”
余泽怔住了。
他问的问题是……这个实验,这个往人类的大脑中添加记忆与人格的实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改变世界?
导师自顾自地说:“准确来说,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改造世界;而应该称之为……改善。嗯,改善世界……这听上去不错。”
余泽皱起眉,看着他。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导师不可避免地会显露出他的三观与理念,而正是这些部分,令余泽感到颇为不适。他当然不是觉得这种认为自己有义务、有责任去做点什么——为了世界变好——这种大公无私的观念有什么问题。
他是说……导师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会用正常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的人啊!
导师又继续说:“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一些人会让你觉得很讨厌?比如……杀人犯、强jian犯、小偷、恋童癖等等等等。”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说法足以令人联想起更多社会上的罪犯,“如果用DX来对付他们呢?”
“直接改变他们的记忆与人格?”
导师说:“直接改变他们的大脑。”
余泽:“……”
他一时间茫然了。在他的生命里,他还不需要做出如此尖锐的、直白的选择。老实说,如果这种办法更加温和一些,或者至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圆柱形机器……那么余泽的答案,很可能是……他觉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