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吵也别在这吵行不行。”
陆予贤只觉得心力交瘁,厌恶感突然就狂涌了上来,不是针对谁,而是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如此厌烦和恐惧,就像他多年前进Jing神病院、第一次怀孕时那种对世界的痛恨,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极端的念头,陆予贤不愿意再和他们纠缠下去,直接撂下三人就走了。
“你去哪里?”
华丹青明显不悦,在陆予贤身后叫他。
陆予贤并没有回答华丹青,甚至越走越快,最后他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不顾一切地拔腿狂奔起来,仓皇逃窜的背影显得落寞又可笑。
《今夜雷转暴雨》的拍摄已经三分之二了,只是因为陆予贤每天都要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白天工作晚上接客,活得比站街的娼ji还要累。
日子突然就变得度秒如年起来,陆予贤已经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了,他不想再对谁笑脸相迎,不想再对谁阿谀奉承,不想再为了争取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用最下贱的方式才能得到
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呢?从遇到华丹青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偏轨了,孩子,家庭,事业原本不应该属于陆予贤的东西,被陆予贤得到了,于是陆予贤就要用他最珍视的事物去交换。
没人过问陆予贤究竟想不想要,就强制做了这桩人生的重大交易,无论陆予贤再怎么努力,他都挣脱不出来。
如果,如果他只拿回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要了,能不能就此终止?
陆予贤不想回酒店,就在凉粉店里坐了一会,这个点,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老板闲着,就跟他聊天。
“赵队,你们什么时候拍完啊?”
赵队是陆予贤塑造过最深入人心的形象,像这种上了年纪的人,甚至都只知道他戏里的称呼和名字。
“快拍完了。”
“最近好多帅哥都来我们店里啊,哈哈哈,托你的福,我们的生意不错啊。”
“是你们的凉粉好吃。”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地装了一碗,“都这么熟了,这碗请大明星吃了。”
“谢谢。”
陆予贤低下头扒拉凉粉,再一抬头,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金满泽,吓了陆予贤一大跳。
“你怎么——”
“我来跟你谈谈的。”
“要换地方吗?”
“在这里说就行了。”
“嗯。”
其实陆予贤想说他跟金满泽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陆予贤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金满泽对他不坏的,他的爱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但陆予贤没什么好挑挑拣拣的,无论如何,他也是该感谢金满泽的,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多资源。
“我从来没放弃过,任何我认定的事,所以我不知道放弃是什么感觉。”
“没你想象的难。”
“你是指‘放弃’本身这件事?”
“嗯。”
陆予贤放弃过太多,以至于他早已麻木,当时做出选择是有多么痛不欲生,现在看来就如同拔除牙齿后,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洞,无论当初如何要死要活,至少现在不痛了。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人生还很长,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以陆予贤的年龄听到这种话,只能说金满泽还太年轻,也很幸运,他这辈子就是站在金字塔尖,俯瞰众生的苦和痛,感到悲喜无法相通。
“你不是我。”
“嗯。”
“我能再吻你一次吗?”金满泽小心翼翼的口吻,让陆予贤感到很陌生。
“我现在满嘴都是凉粉味唔——”
金九果然还是那个霸道的金九,他直接欺身过来吻住陆予贤,吓得凉粉店老板在一旁大叫。
金满泽的手掌移到陆予贤的脖颈,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的后颈,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一声破碎的叹息。
“我还是想爱你。”
南方小镇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这种冷是很锥骨的,钻进衣服和身体的缝隙之间,刺着皮肤和血rou,降温来得猝不及防,导致剧组很多北方的工作人员因为不习惯这种天气变化,纷纷感冒了。
还好主演们的健康状况都不错,拍摄也还在进行下去。
综合评估下来,戏份最少的其实是柳川,他一点都不在意给陆予贤和方云瑾做配。
相反,柳川很认真严谨地对待他的每一场戏,柳川不演戏也有一些年头了,这部电影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友情出演”。
即使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柳川也依然没有表露出鄙夷或轻蔑,这让陆予贤非常感动,很期待与柳川的每一次对戏和探讨剧本。
只有和柳川相处,才能让陆予贤找回自己的初心,让他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当时的辉煌岁月,之后就是如同爬满虱子的裂帛,晦暗绝望地将他紧紧裹住,化成灰蛹,他曾经还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