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栎又回到了他曾逃离的那个房间。
不过此刻他烧得神志不清,也无暇发现这一事实,天气太冷,他被脱了衣服在厕所里冻了大半天,在车上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处时就浑身滚烫起来,余栎悄悄把脸埋在卫茑怀里盖住了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到了目的地卫茑才发觉他早已因为高烧昏迷。
似乎是有人给他吃了药,在他躺在床上以后。额头上被放上了冰凉的东西,手背上有些刺痛,之后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了起来。
余栎睁不开眼睛,全靠身体来感知周围,大脑混混沌沌的,枕骨像是要裂开一样,他莫名其妙害怕自己脑子漏了出去,小心翼翼躺着一动不敢动。浑身都仿佛在往外冒着热气,喉咙被自己呼出的灼热气息烤得干疼,眼睛即使闭着也能感受眼皮火热,烫得眼泪从睫毛下渗出挂在眼角。
他像是一直在往下坠,往下坠,柔软的床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吞噬了他,而他的手脚都使不上力,关节处像是被塞进了棉花,难受得想用力抻直,余栎踢了踢脚,有东西哗啦响了一声。
他费了很大劲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抓着床头艰难坐起来,又动了动脚——右脚脚踝栓了一条细细的铁链。
链子很长,不知道另一头连在哪里,扣住脚踝的铁环还贴心缠上了毛茸茸的布料,不过这也无法遮掩余栎被当作囚徒一般困住的事实。
大约是憎恨,大约是怒气,在他本就烧得一塌糊涂的大脑中横冲直撞,愈发昏了头,拼命拉扯铁链直到铁环嵌进了皮rou里,嘶哑得听不出字眼的癔语和快要烧干他内脏的热气一同从喉咙里涌出,烘得他唇上发热,有ye体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鼻血沁在床单与被单上洇shi一大块,余栎全然不知般和剥夺了他自由的冰冷金属作斗争,把它当做此生最大的仇敌来咬牙切齿痛恨,仿佛他的人生发生如此巨变都是因为这区区铁链。
或许是他的声响惊动了他人,房门被打开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近他身边。但此时余栎满眼只看得到这根铁链,鼻血滴在上边弄得又shi又滑,沾得他手心也鲜红一片,余栎只是把血随手擦在了身上,手背青筋鼓起妄图扯断那根链子,或者等着它将自己的脚勒断。
他被来人按在了床上,shi凉的毛巾急切又温柔擦掉他脸上的血迹,余栎却像只完全癫狂了的野兽咬住毛巾不松口,上下齿相合咬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浑身都在颤抖。
卫茑便也放任了,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部,但余栎却像是十分怕他,拼命想要躲开和他的肢体接触,毛巾从他不断震颤的牙关中滑落,“放我走吧求你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冲开了上唇残余的淡淡血痕,那双幼鹿一样的琥珀色眼睛饱含泪水,连直视卫茑的勇气都失去了。
卫茑没有说话,用指腹抹过他眼角,有点黏的泪水就沾在了他指尖,他又去蹭卫茑鼻子下干涸的血痕,余栎躲开了他的手,于是卫茑的手便只能在空气中停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你不能一直这样关着我,我我父母会去报警的”余栎抱着腿蜷起来,把脸躲在自己的膝盖后,“你现在放我走,我们就当不认识,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卫茑却突然钳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不认识?”他这样用讥诮一般的上扬尾调说话有一点像齐寓木,余栎更害怕了。卫茑似乎是想再跟他说什么,但最终咽了下去,把他用被子裹起来,解开镣铐后扛在肩上,余栎像条蚕蛹拼命挣扎:“放开我!你做什么!”卫茑一声不吭扛着他出了门,他被蒙在被子里什么都看不到,惴惴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手指,祈盼卫茑是良心发现要把他送回家去。
车门开了又关,接着是发动引擎的声音,余栎满心盼愿自己重见光明时是被不耐烦他了的卫茑扔在家门口,从此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实在太害怕了,哪怕心里知道这念头天真得可笑,也只能紧紧地攥住,否则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尖叫声时时刻刻都在他心底挣扎着要破出一个大洞,好释放出沾血的恶意。
他用那一点渺茫的天真想法欺骗自己,以至于卫茑抱他下车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他终于崩塌,余栎捶打卫茑的肩背,眼泪甫一流出便被大风刮干在眼角,带来干裂的痛感,“我要回家!你滚!放开我!”他烧了太久,喉咙里还残留着高烧的灼痛,高声说话时就像砂纸磨过喉头嫩rou,每一声都仿佛充满了血味,这地方的人却各自忙碌,丝毫没有对他们好奇的意思。
余栎狠狠咬在卫茑肩头,这还是他头一次伤人,卫茑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纵容自己闹脾气的小情人,跟一个看起来像是这里领头的人交谈,“这些快点处理。”
余栎太伤心了,完全没法再注意到周围的任何事,一个人搬着箱子从他面前过时有粘稠的ye体从箱底滴下,经由他的指缝后在地上扑起一小团灰尘后形成一个圆圆的斑,余栎被他手掌边缘的一抹赤红刺到了双目,他慢慢松开口,打量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内部的陌生地盘,墙角堆着密密麻麻的箱子,有些木制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有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