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外,微风里夹杂着桂花和青草的植物香气,方泅鲸深深呼吸了一口,他非常想于踞洪,在里面经历那些事的时候,他必须得竭尽全力想着于踞洪才能汲取一点力量说下去。
他要见于踞洪,要看见他那张戏谑,不正经的脸,要被他的怀抱环绕,他的怀抱是比这股香气更好闻的味道。
他拿出手机,想给于踞洪发个信息,他按了好几下,手机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靠”他骂了一句,眼泪涌了起来,他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角落里,哭得肩膀抖动,悲伤紧紧围绕着他,他的活力窒息殆尽。他在分手在拒绝在被打的时候都没有流泪,这个手机没电的时候,让他泪流满面。人的脆弱,来得总是不分时候。他就是想见于踞洪,他没有力气了。他没有力气去试探去针锋相对,去看于踞洪是不是想象中那么爱他,他只想饮鸩止渴,他只是想见到于踞洪。
清凉的风吹在他脸上,他脸上只剩下干涸的泪痕,风像最温柔的情人,时刻照顾他的情绪。他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好在,今天晚上的月光特别明亮,他半梦半醒,但是他看清了回家的路。
走了多久,他也不清楚,他觉得自己失落得像游魂一样,不知不觉也来到了楼下。破旧的楼房和灰扑扑的树叶看起来特别可爱,他想念的那个人站在那底下,什么能显得不可爱呢?
于踞洪背对着他,穿着一件清爽简单的灰色恤,默默抽着一支烟,烟圈往上漂浮着,方泅鲸心狂跳,他加快脚步,没有出声地,猛然从背后抱住了于踞洪。熟悉的尼古丁和一点橙子香气让他安心。
于踞洪一怔,他感觉到那个柔软甜蜜的拥抱,他把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灭,转过来,把方泅鲸的脸抬起来看了看,在月光下,他红肿的脸颊和不比脸颊好多少的眼角无处遁形。于踞洪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方泅鲸红彤彤一片的脸,有些心痛的说:“他打你了?”
“是我”方泅鲸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跟他分手了。”
于踞洪有些震惊,他没想到方泅鲸能做到分手这步,他印象里,方泅鲸一直是平和脆弱的,甚至有点没有原则的无欲无求。刹那间,他方泅鲸对自己和他的关系产生疑惑,他对于方泅鲸果断的分手感到一点不可思议,说:“好。”
“先回家行吗?”方泅鲸埋在于踞洪的怀抱里,用手轻轻扯了他的衣角。
于踞洪揉了揉他的头发,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大步往前迈去,掏出车钥匙,说:“回我家。”
方泅鲸亦步亦趋的跟着于踞洪,小步走着,于踞洪看得好笑,稍微等了他一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并排走着,安抚道:“以后好好跟着我就行了。”
方泅鲸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于踞洪侧过身来给他绑好安全带。
“我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方泅鲸看着于踞洪给自己绑安全带时低下的毛茸茸的头顶。
“哪样?”于踞洪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烟雾袅袅,风吹过来,呛得方泅鲸咳了好几声。
“和你做爱。”方泅鲸眼神放空,皱了皱眉,“你就不能歇会抽?”
于踞洪哈哈笑起来,“别对我发气啊,”他把烟递到方泅鲸面前,余光瞟着他,看到他要凑过来吸了,才一把把烟抽走,对着他的嘴呼了一口烟雾,“小方同学,抽不来就别抽了。”
方泅鲸白了他一眼,“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小方啊,今儿贼船也上了,”于踞洪在车窗沿上磕了磕烟灰,“现在来说,不觉得太迟了?”
“是我,对不起他。”方泅鲸喃喃自语般说了这句话。方泅鲸沉没在思绪的海里,他想到于踞洪如同炎阳融化寒冰,自己卧在冰下烂泥一样污浊低微的爱显露出来。而他是该受到谴责的,他对于熟稔的爱人开始不舍与愧疚,他想到以前那么多个夜晚,刘霖每天和他打视频电话,他睡着了,第二天手机还发烫,却看见刘霖俊逸又略带疲惫的睡颜。
而刘霖不再是他献奉真心的唯一古刹,亦不能盘踞他内心的特有位置。方泅鲸对于刘霖带有一种习惯性的关怀与担忧,他不得不为了自己先跨这一步而处处谨小慎微。
他鄙夷自己的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甚至好奇人是否真的能在恋爱期间私心爱慕他人。lun理,道德立即叫嚷着绝无可能,而他的心中有声音在轻轻反对:也许能。
但方泅鲸清楚的承认自己是惦记于踞洪,可是他想要爱,来自于踞洪的,浓厚的爱意。他之所以和刘霖拖着,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爱让他不舍。他如貔貅,贪心不足。刘霖的爱来得清淡悠长,但这一层淡淡的薄雾般的东西并不使他满足,他在遇见于踞洪之前尚且可以凭这丁点爱意获得抚慰,而当他看见于踞洪之后,他知于踞洪是渡也是劫,他想要更热烈更磅礴的爱意——于踞洪能够担当的。今晚的争吵他刻意而为之,他想象着或许能彻底与刘霖分手,那么带有一丝心痛断的干净也无不可。但刘霖脱胎换骨的回头,那他应该还是会接纳他,他用什么理由拒绝呢?“我在与你恋爱期间爱上另一人?”他第一步就走错,就注定跌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