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想法令我难以视若无睹,想着把覃达聪叫回来问个清楚,但他已混进人群中,似有意避开我。找其他人……都好似脱不开身的样子,没法,只能靠自己去验证。我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残垣断壁之上,头顶的太阳过于毒辣,照得我晕乎乎,一路跌跌绊绊,总算来到赵文龙身旁。赵文龙,二班,长相帅气,就是身高差了点,不到165,要是能再长个几公分,估计会更受女生欢迎。不过他似乎对“受女生欢迎”这件事不感兴趣,对学习也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是网络游戏。按原世界的历史,他会在大四这年因荒废学业而被学校劝退。几名围在赵文龙身旁作业的热心同学示意我赶紧离开,别妨碍他们工作,但我坚定要亲自询问一下本人——现在不问个清楚明白实在无法释怀,便没管他们,径自来到赵文龙身旁。赵文龙面朝天躺着,像是有人拿水帮他擦拭过面部,全身上下除了脸都是土灰。他的双手和头部幸免于难,没有被建筑物压着,可以小范围活动,胸部以下则动弹不得。他见我来了,轻声唤了我的名字,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趴下,去察看他胸部以下的情况。光线比较昏暗,但可以看清。只见他的左腿被各类异物一层一层压死,只能看到大腿根的外观,余下部分则完全被掩埋。右腿的情况好一些,也有建筑物压着,但没有压死,整体的外观可见。看来是左腿困住了他。至于左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能通过询问赵文龙获知信息。这看似很合理,却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信息偏差,因为人的身体可会欺骗人了,我问到的情况和实际情况不一定吻合,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龙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赵文龙颤声道。看得出他很紧张焦虑,选择速战速决方为上策。“两条腿感觉怎么样,有……知觉吗?”我言简意赅地询问。直奔主题。赵文龙没有立刻回答,应该是在感知。“……没有,还是没有。”片刻,他很肯定地回道。“麻、胀、痛都没有?”“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再确认一次,是两条腿都没有知觉吗?”我特意把“感觉”换成“知觉”再问一次。“没有。”然而得到答案却是一样。情况有些糟糕,按理来说没有被压死的右腿应该还能动才对,还是说赵文龙把麻误当成没知觉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赵文龙语气明显变急。“你是从昨天中午开始就被困在这,没有移动过?”我询问另一个关键问题。“对,醒来就在这了,动都动不了。”我的想法无须再验证了。很不幸——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似乎是我的沉默引发了赵文龙的不安,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喂,到底怎么了?别给我搞‘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这一套,有话你就直说。”声音之响亮成功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走走走,伤了就去歇着,别过来添乱。”有一人走到我身后这么说。此人声音极为粗犷,像要和人干架般。这位态度极不友好的人是二班的孙毅杰,他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进这所大学,身材魁梧,人送外号“猩猩”。他双手沾满灰尘,有几根手指头还破了,能看得出他对救援赵文龙这件事的热心程度。
也难怪,孙毅杰人缘很好,和很多男生都称兄道弟,赵文龙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对朋友的概念不止流于表面,他真的随时可以用行动去诠释。我不想和孙毅杰硬碰硬,也无法和他硬碰硬。覃达聪不是说过吗,“新的秩序”、“新的社会”什么的,也就是说和孙毅杰多说无益,现场能决定救援走向的人无疑只有他——王浩华。这场救援的总指挥。但我该怎么把心中的疑虑和想法告诉王浩华呢?一来我口笨;二来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我的想法或担忧。踌躇之际,我不经意地看到孙毅杰身后蹲着的李鸿明,随即心生一计,决定退而求其次,先找李鸿明商量,让他化作搭线的桥梁。李鸿明是公认的老好人,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由他从中斡旋,应该会顺利一些。“抱歉,我这就离开。”我对孙毅杰说,然后绕过他找到李鸿明。孙毅杰瞥了我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我把李鸿明拉到一边,把想法尽数告诉他。李鸿明听完我的想法,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松下肩膀道:“我对这方面不了解,而你也无法确定你说的话是否准确……”“嗯,确实不敢肯定,毕竟我不是医生。但正因不敢肯定,所以才需更加谨慎。”我不指望李鸿明能独揽大旗,想出其他办法来,时常缺少主见、随波逐流是他的缺点,所以我猜他肯定会找王浩华商量,如此,我的桥梁便会搭通。事情如预计中发展,无法定夺的李鸿明果真带着我去找王浩华。王浩华正在忙着指挥众人,但并未像孙毅杰那样嫌我们碍事,对我们进行驱赶。“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甚至还主动询问。“有事。成果有话要说。”“说吧,我听着。”“是这样的。”我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说。“目前救援方案是打算把压在赵文龙身上的钢筋混凝土板抬升,再把人拖出来,对吗?”“嗯。你有更好的方案?”“倒不是想提出新的方案……”糟糕,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通常要否决一个方案,就必须提出另一个方案,而我并没有准备一个更好的方案,基于这一点,我接下来说的话恐怕都是徒劳,纯属废话。但我还是要说,因为做正确的事情不该有那么多的顾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