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请。”顾边城微微欠身,替她拉开椅背。
窗外灯火璨然。这是城市最高建筑的顶层,从落地窗下望去,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一旁的侍者身着笔挺制服,替他们布上前菜。高脚杯中透明酒ye回荡,折射出吊灯光影。
莫怜盯着白瓷盘中翠绿的酱汁。她穿着一条水蓝色的绸缎及踝长裙,黑发自裸露的肩侧滑落。侍者缓步退行回黑暗中,今夜是顾边城包场,偌大的厅内只有他们二人。
她只沉默不语地想着。如若换作从前,她必然诚惶诚恐,不可置信。其实现在亦然,只是有更沉重的东西压在她心头,令她久久不能言语。
顾边城隔着酒杯看向她。莫怜脸上这幅神色其实他很熟悉,前世身为夫妻与她共同生活的那段时光足够他将面前的女人彻底看透。所以他自然知道莫怜突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想到这里,他对着莫怜微微举杯。
“敬莫小姐一杯。”他颔首轻笑,胸有成竹。
莫怜自然怔然,手先快大脑一步下意识也举起了酒杯:“敬我什么?”
“敬年轻的影后。未来必将大放光彩。”他视线坦然,毫无顾忌地看向莫怜的双眼,仿佛要将她一眼看穿,随即扬首将酒ye一饮而尽。
如此夸张逾矩的动作,由他来做,却多了一分翩翩外表下的无拘。顾边城将已然空空的高脚杯杯口对向她,示意她也同样饮尽。
莫怜对着杯中酒ye犹豫片刻。晶莹微黄的ye体似乎摇碎了一千颗星在水晶杯底,浮华若梦。她指尖所触冰凉,最终轻轻阖上双眼,避开顾边城视线,亦扬颈而尽。
她举杯饮酒的动作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黑发随着动作掠过白皙肌肤,如同天鹅饮水。
“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顾先生。”她将酒杯放回桌面上,水晶杯座接触到桌布发出的一点细微声响也被湮没。莫怜抬眸望向顾边城,眼中毫无瑕疵:“为什么是我?”
顾边城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下撼动,随即不受控地浑身燥热起来。“我很欣赏莫小姐的表演天分。毕竟不是谁都能因为偶然出演一部影片就斩落桂冠。”
他与莫怜的视线撞上:“更何况您是这样的一位美人。”
美貌的躯壳。顾边城从来都清楚一件事,这世上漂亮的皮囊甚多,如此不屈坚韧的灵魂却少见。莫怜能入他的眼从来不是因为她生得有多美貌,而是她冷笑着盯着自己说:
“您难道不想试试,将我这样一遍遍挣扎着不肯死去的人彻底摧毁,将是怎样的感受吗?”
她是拿自己的灵魂设下赌局,作为诱饵的。顾边城一生惯常将他人命运Cao纵戏弄,美色谄媚对他而言更是唾手可得。却从来没有人坦坦荡荡地将欲望述给他,然后将自己的灵魂放在赌局的另一边,与他对弈。
就像现在。只要一眼,便能令他心血奔涌,兴奋不已。这是赌徒开牌前才有的生理反应,除了她以外,顾边城再也没在第二个人身上体会到如此感觉。
莫怜听了果然轻笑一声。刀锋缓缓划过瓷盘,发出冰冷清脆的声音。她手腕纤细,玫瑰金镯子磕在盘边叮当作响。“顾先生身边哪里会缺美人?是我讨了巧,才入了顾先生的眼。”她说得轻轻巧巧,好像全不在乎。
做成樱桃模样的殷红色鹅肝被切下一角送入口中,莫怜低头,微启双唇将鹅肝送入口中。她唇上颜色更加浓郁,那处暗红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ye体溅在桌面上。
顾边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开口:“庸脂俗粉,哪里能和莫小姐相比?”说着,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越过身子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甚至将那枚戒指也包裹在内。“是我对莫小姐一见倾心。”
他确实一见倾心。正因为他知道莫怜射出那一箭就是为了他,红裙飞扬,她眼神一丝都不乱,一眼惊鸿。她眼中勃勃生机野心欲望就是最锐利的一箭,正中靶心。
莫怜被他紧紧攥着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顾先生知道,我有丈夫对吧?”
她指上那一枚钻戒硌得顾边城掌心触感明显。顾边城神色不动,转头望向一旁落地窗下灯火通明的城市,半晌后才开口:“世间奇诡之事甚多。不知道莫小姐是否相信重生一说?”
莫怜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未反应过来,被他牵着手走到窗边。流光夜色下,顾边城的面庞半明半暗,更显英俊莫测。他轻抚过莫怜手背,缓缓开口:“你喝咖啡总头痛。”
她心下顿时一震。随即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
“你不喜太过甜的饮品,所以更常喝茶。不吃薯片因为嘴巴会被割得痛,睡前习惯喝热牛nai安神,喝完不刷牙,用漱口水。”他顿了顿补充:“还只用蜂胶漱口水。”
生活细节被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事无巨细地说出,这些细微事情,恐怕有些连许清秋都说不出口。莫怜已是心神慌乱,却不料顾边城接下来说出的话更令她恐慌:
“你十七岁那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推下河中。”
她一瞬间踉跄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