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电梯同时不同向地在16楼停下。“柳絮宁?”出了电梯门,柳絮宁就撞见了梁恪言。但她那股气儿还在身体各处乱窜,无波无澜地嗯了声作为回应,然后不做停留地往房间走。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梁恪言加快步伐,他腿长,三两步赶上她。可和她到并行的那条线后,又无任何行为,只跟在她身边。倒是柳絮宁自我克制着,不停地深呼吸,只盼望心里的那根温度计快一些归于正常。她在自己的房门前站了许久,等冷静清醒下来了,一扭头,才发现梁恪言就靠在门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站在这里干嘛?”她问。他反问:“那你呢?”柳絮宁敛下眉眼:“发个呆。”“那我看人发呆。”这人!她YinYin郁郁地看他,却在触及他额角那一抹异样的伤口时一怔,舌头都要打结:“怎、你这是怎么了?”手指在他额头前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没收拾好就来关心他。这妹妹是什么,菩萨下凡吗?梁恪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明显?”她提高音量:“当然啊!”柳絮宁极快地打开门,抓着他的衣摆让他进门。梁恪言看着她在就这么点大的行李箱里翻来覆去地找。幸好,带了。柳絮宁拿出一瓶红花油,正要往他额头上抹,梁恪言躲了一下。“?”躲什么呀躲。梁恪言:“你确定它有用?”“当然。”她以前扭伤都是这样抹的好不好,谁还能比她更有经验?柳絮宁掏出手机,迅速百度,进度条刷一下快进,跳出回答。额头伤肿应用冰敷,用红花油并大力揉搓可能会导致红肿部位越揉越大。柳絮宁迟缓地讪笑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哇哦,原来是这样。”梁恪言微笑地注视着她:“学到了。”柳絮宁垮下脸。才不是,他本来就知道红花油不顶用可能还会更严重的。“我去拿毛巾。”柳絮宁不习惯用酒店的毛巾,她把自己的挂了出来,酒店自带毛巾归在一边。随手拿过一根,用冰水打shi,直直落下的水柱击打着她的掌心。梁锐言不打羽毛球的时候会和班里的男生去打篮球,篮球场上碰见了,不管陌不陌生都能熟稔地来场即兴比赛。他同桌来告诉柳絮宁梁锐言被打的时候,她正在整理书包。待她匆匆赶至球场,就看见梁锐言盘腿坐在场边,额头上的红肿还没消退。柳絮宁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用冰水打shi毛巾往他额头上敷。“不是打球吗,怎么变打人了?”原因很简单,对方的女朋友曾经大张旗鼓地追求过梁锐言,是追求失败后才退而求其次找了他。如今球场见仇人,自然分外眼红。梁锐言捂着脑袋,满脸不屑:“戆居,跟他说了我有女朋友了还不信,我脑子有病惦记别人的东西?”话落,语气一转,“不过这白痴仔现在应该信了。”柳絮宁手一抖。有温热从后面袭来,手臂里侧贴着她正在搓洗毛巾的手臂,两道截然不同的体温相接。浅浅的呼吸擦着她的发丝而过,扬起的发梢停留成她视网膜中的影像。因为过于近,糊成浅黑的一团,和镜子中的人拼在一起。他的五官和骨骼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不做表情时彻底摆脱了少年气。“我来吧。”他说话时胸腔一阵一阵,蜻蜓点水地碰着她的后背,薄薄的一件夏季短袖在这份热意面前的抵挡力降至不存在。不久之前的感觉翻山倒海而来,她是一只被应激的猫,浑身的毛发竖起。那个被竭力压抑的攻击在这一刻哗然起跳,手肘不留半分力道地往后击去。梁恪言比她快了一步,被水浸shi的掌心紧紧箍住她的臂,锐利明亮的眼眸直视她。“把我当成谁了?” 出神“——”他空着的一只手关上水阀, 一切嘈杂停止。她的手臂和他的手掌像突如其来一场角力,谁也不松开,谁也不示弱。被梁恪言抓住手臂的那一刻, 柳絮宁就知道自己迷糊了,也在当下清醒过来, 可是她不想做那个示弱的人, 反而力道更大地往后抵去,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借此发泄在海滩上积累的怒火。但梁恪言,是可以让她用来发泄的吗?
他的力道一点一点放轻, 掌心从她的手臂划到手腕,再无法往下滑的时候,轻轻地扣住。他的视线直击她镜中的眸, 澄澈瞳孔里升起的楚楚动人扣人心弦。原本按着水阀的手往下摁洗脸池塞, 将要溢到边缘的水被吸食般旋转着往下坠。“没谁。”柳絮宁不挣扎了。“好。”热chao退去, 他松开她的手, 只拿过那个毛巾, 一抬高,没有绞干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掉。柳絮宁惊讶地过头去:“啊、啊?”就……好了?明知是搪塞敷衍的造假答案, 也不追问吗?梁恪言绞干毛巾,随意地往脑袋上一贴,或者说,用砸来形容更为准确。“这张脸长得不太行,让你看见就想打。”她窘迫:“不是。”足够宽敞到可兼并淋浴和泡澡的盥洗室居然因为他的到来变得狭窄, 柳絮宁觉得她恍若置身狭隘的鱼缸, 一说话, 就呛得咕噜咕噜冒泡泡。对面这个男人,足够让她缺氧。梁恪言不再说话, 先一步走出去。柳絮宁不清楚,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吗?他明明知道一定不是这样的,她已经清晰地摆出了防备的攻击姿势,他还能如此淡然地不追问。好吧,还是感谢他的沉默。柳絮宁追上去:“你没敷好。”梁恪言拿下来递给她。柳絮宁将毛巾对折再对折,垫脚贴在他的额头上。脚尖落下来时,她路过他的眼睛,漆黑的瞳色里,藏着沉寂火山下盘旋的岩浆,滚烫、浓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