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向殿外踏出。
五官狠狠扭曲了,狰狞的神情凝固在容桓年轻的脸上,陡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冲回了内殿,脸上一片冰凉。
帘子狠狠地晃动着,苍老的皇帝倚在榻边,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的月色,唇角那一抹凄凉永远地凝固了。
灵魂仿佛被抽空了,容桓僵硬地走近了,胸口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涌了出来,发出了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嘶吼。
父皇啊啊啊啊
建兴四十三年十二月十四,文宗驾崩于紫光殿,年五十四。容桓持国秉政,第一道圣旨,便是废容熙太子之位,九州之内通缉。第二道旨意,捉拿容熙党羽,下狱问罪。
窗外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朗墨立在案边,正执笔作画,一笔一笔在宣纸上描摹着什么,神情平和安详,仿佛丝毫没有听到那一记轰然撞门的声音。
少爷!树鱼跌进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快走吧,太子派人抓您来了!
朗墨唇边浮出了模糊的笑意,吐出一声低叹,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少爷快逃吧!树鱼冲过来,一把夺了朗墨手中的雪毫,现在还来得及,他们刚刚冲进来,您快走吧!说着,伸手去推他。朗墨淡淡一笑:我为何要逃?该来的,迟早要来。他低低地喃喃,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
你说什么呢!树鱼尖声叫道,再不走,他们就来了!
朗墨依旧不动如山,反而将她手中的雪毫再度拿了过来,让我把它画完吧
树鱼瞪着杏核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脚步声愈来愈近,蓝重羽一脚踏进房来,一眼就看到了案边作画的朗墨。
朗墨连眼睛都没有抬,对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颈间陡然一凉。
少爷!树鱼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已经被几名士兵牢牢按住了。
蓝重羽眯起眼睛,盯着朗墨好整以暇地撂笔,将镇纸拿开,再将画轴缓缓卷起,仿佛对待一件上好的珍品。
不愧是将军,此时还能执笔作画,在下佩服。蓝重羽长眉一轩,将手中长剑又递了几分,冷兵摩擦肌肤的细细响声入了耳,朗墨抬眼淡笑,将军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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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蓝重羽眼底寒芒凛冽,冷如刀锋,我对你一直心存怀疑,奈何殿下执迷不悟,险些坏了大事。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和话可说?
提到容桓,长久平静的眼底终于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波澜,久久地沉默,朗墨负手叹息:我无话可说,任凭处置。
蓝重羽神色一动,显然没有想到朗墨居然束手就擒,见他敢作敢当,心底居然腾起一丝丝敬意。
视线淡淡地掠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北军将士,目光落到了惊怒交集的树鱼身上,朗墨开口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将军请讲。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将军府中其他人毫无干系,请将军放过无辜之人。
少爷树鱼哽咽的喃喃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朗墨收回了目光,整张脸有些模糊,只有一丝丝悲伤的颜色凝在瞳孔,流转不休。
举步向着房门走去,北军将士彼此相视,居然让出一条道来。
树鱼张了张口,却喊不出声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包围之中。
院里腊梅开的正好,司湘立在梅树前,满树红冷都映在她眸子里。
这些日子里,这花色一样的血色,在洛阳处处绽放。
有人从狱中获释官复原职,有人便捉拿问罪街头问斩。
殿下。司湘拈花,微微用力,指尖一抹花瓣残红,她顿首,开了口,朗墨,已经下狱了。
立在窗子前的容桓没有发声,肩膀似是一动,那腰杆却依旧挺得很直。
你不去看看么她轻叹一声,既然阻拦大理寺审问,殿下是想亲自问出答案吧?
容桓转过来凝视着她,他一定不会说的。
去吧司湘垂眼,折下一枝腊梅,递到容桓面前,代我向故人问好。
昏暗的烛光下,一道瘦长的身影独自坐在角落里。容桓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近了。朗墨端坐在草席上,合着眼,身上还是那件湖蓝色的袍子,干干净净,这么远,他仍然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馨香。
自从朗墨下狱之后,尽管皇后多次派蓉儿前来,意欲刑讯逼供,容桓始终不肯点头。他知道,天牢里这些狱卒的手腕是何等惨无人道,从死人嘴里都能挖出东西来,思及此处,他时常在深夜里惨呼着惊醒,在梦里,他不止一次的失去了朗墨。
隔着栅栏,容桓注视着朗墨,即使在此时,在此地,他仍然安坐如山,平和如常。
谁都没有开口,很安静,一时间听得灯花噼啪的声响。
胸口微微起伏了,容桓喀地握紧了栅栏,指尖都发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