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看,鲁王都没醒。出花凶多吉少,民间一旦出花都是开始准备丧事的。鲁王……
这下可能真的悬了。
皇帝陛下急得发疯,一定要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去鲁王府,谁劝都不行。皇帝陛下到底是个小孩子,根本沉不住气,这时候慌得只会哭。曾森来劝慰皇帝,劝慰到一半自己也跟着哭。
太医院的太医们大多数都在宫里,宫中天花越来越严重,太后已经把中轴的乾清宫慈宁宫钦安殿全部封起,不允许东西两边的人走动,然而紫禁城西边也出现了天花。
太后心平气和念经。反正皇帝已经种痘,她心里踏实。若不是摄政王力排众议让皇帝种痘,这时候皇帝凶多吉少。他们说鲁王是“故人归来”,太后感念,可能是真的。故人归来,庇佑子孙。
封钦安殿前,太后领着皇帝陛下在钦安殿里叩拜北方玄武大帝金身。太后一抬头,在巍峨的金身像上,恍惚看到了李奉恕的脸。
“太祖太宗怜子孙后代受苦,太祖太宗保佑……”
内阁从鲁王府中撤出,换掉外袍口罩烧毁,换上新的。口罩上面的眼睛互相对视,艰难地确定谁是谁。他们在对视的瞬间就看明白了互相的心思。
故人不必归来,送故人走吧。
刘次辅下了马车,一掸血红官服的袍子边,抬腿进入千步廊上内阁临时值房。何首辅沉默地跟在后面,徐阁老杨阁老亦沉默。
刘次辅高声道:“太宗设立内阁,初衷是什么,诸位同僚还记得吗?”
没人回答,刘次辅道:“挽时艰,扶社稷,佐明君,平政务。鲁王病危,此时正用到你我,你我责无旁贷。”
刘次辅看何首辅。当初何首辅力主迎李奉恕进京,就因为山东来信说李奉恕“漠然木讷”,不过是看李奉恕好拿捏。实际上鲁王把大家给涮了一把,等到大家如梦方醒,鲁王已经是“故人”——官员们骨血里最深切的那个噩梦。
大晏三百年,讲究的是“共治”,鲁王峻刻寡恩,绝对不可能“共治”。光是京城皇族勋戚在京郊的皇庄,鲁王抄了多少,抓了多少。将来鲁王厘清天下耕田,依着鲁王冷酷不仁的性子,会如何?
刘次辅微笑:“治世须仁王。”
徐仁静打了个寒噤。一年前刘次辅是力主迎粤王进京摄政的,粤王输在路途遥远。这一年粤王在京与宗室皇亲与勋戚大员们多多少少都有经营,反正,反正……也只剩一个粤王了!
这么久了,刘次辅倏然站直身子,不再佝偻。何首辅突然发现刘次辅比自己高!刘次辅第一次直视何首辅,若有似无地笑:“大晏天子年幼,不可一日无辅佐。何首辅说呢?”
何首辅表情不动:“辅佐不是还有你我。”
刘次辅长长一叹:“何首辅,这话就顾左右而言他了。都说公道自在人心,鲁王摄政这一年是否得人心呢?”
何首辅下眼睑一跳:“殿下整顿京营尚有成效。”
刘次辅低头瞪何首辅,扑哧一笑,喷何首辅一脸唾沫星子:“何首辅特意提一提京营?京营怎么了?不稳了?”
何首辅心里一沉。
“周将军一向最骨鲠忠直,难道他要造反不成?”
周将军的帅帐里暴起一声断喝:“滚蛋!”
邬双樨在帐外头一次听见周烈的怒喝,惊一下。周烈从来沉稳厚道,并不疾言厉色。邬双樨抬眼看看铅Yin的天色,又放下目光,盯着靴子尖。
帐内的人带着笑意说:“周将军难道要造反不成。杀进北京还是叛出大晏?”
邬双樨冷冷地听着,杀进北京,叛出大晏……呵。
刘次辅的人找过他了。北京城里的人都习惯了并不把事做绝,夹缠勾连,谁不知道哪天就用上谁,都是一张网里的活物。粤王摄政,方督师就会被释放,关宁铁骑每年的京运例银一两都不会减少。
邬双樨低头看自己的手。
周烈把人轰出去,微微颤抖的手中攥了张纸条,攥得太紧被汗浸透。他恨不能立刻挥师进北京城,但无调令擅自进城,与犯上作乱何异?“忠”这个字,就是周烈脖子上的绞索,他只要越雷池一步,立刻就会绞杀他。
周烈看到帐外的天色,Yin得看不见太阳。昨天晚上鲁王召粤王,现在又是接近黄昏。周烈坐在帅帐中,剧烈喘息。他跟鞑靼大军对阵激战是也没有像今日如此惶恐。
沉住气。
周烈闭上眼。
帅帐中蜡烛一抖。
王修被烛火一晃,忽然惊醒一般,惶惑地左右看看,什么时候了?
敞轩外面夜色浓重,北风凄厉地哀嚎着往玻璃上撞,如刀如斧,撞得敞轩四面玻璃咯咯轻颤。王修抱着昏迷的李奉恕,惶惶然地感觉到孤寂的敞轩仿佛是狂风巨浪中的孤岛,深海中无数的獠牙怪兽在水面下面YinYin窥视。它们只要一张嘴,随时撕碎李奉恕。
敞轩中的烛火瑟瑟发抖,敞轩外面寂静地仿佛天地共沉。王修抱紧李奉恕,有些瘆瘆然。他并不恐惧,因为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