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走到了末尾,天黑得越来越早。不过才四点一刻,Yin天稀薄的日光已经所剩无几。暮色和寒意一起从边缘把城市层层包围,让人孤独而疲惫。
祝寒栖步履从容地踩着铃声走进开着灯的教室。他不缓不急地在讲台上放下课本,环视了一周,稍稍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没来?”
“今天晚上滕臻的新电影来学校路演,他们去排队抢票啦。”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有个前排的女生大声回答道。
“滕臻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听说林娇和吴导演也来了”
“好想去啊”
“老师,点个名呗!不点名我们就白来啦。”
“总得给我们积极上课的人一点福利呀。”
“老师,能给我们加平时分不?”
男生们大声起着哄,女生们则小声议论着滕臻的名字,说着滕臻在学校留下的种种传闻。愈演愈烈的喧嚣让祝栖寒有些失神,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像是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安静,紧接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章节标题。
台下的学生发出遗憾地嘘声,也纷纷打开了笔记或者手机。听课的听课,玩手机的玩手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关于滕臻的话题被轻悄悄地翻过,一切回归正常,就像以往那样。
他们不知道,滕臻曾经也是他的学生。
遇见滕臻的时候祝寒栖已经在讲台上站了一年。他厌恶这个大学,厌恶这个专业,更厌恶这个职业,可是从第一个错误的意念开始,他就再也无法逃离命运的深海。
那时他是全院最严苛的老师,点名和挂科都毫不留情,偏偏他又生了一张清俊淡漠的脸,让学生又爱又恨。每次上课,他都带着学生的名册,滕臻原本也只是册子上普普通通的一行,只是已经被划上了两个缺课的圈——两次点名都不在,按规定再缺课一次就可以取消考试资格了。那次课上他再一次点到滕臻的名字,依然是没有人应声。他又叫了一遍,正欲抬笔画上第三个圆圈,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却有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生举起手来。
“老师,我叫滕臻,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围一片哄笑。祝寒栖自然没有回答这个放肆的问题,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朝滕臻看了一眼。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并不重要,那天他们看到了彼此,这已经足够了。后来滕臻一直是滕臻,他却多了好几个名字——滕臻高兴的时候叫他宝宝,小七,小祖宗,不高兴的时候叫他贱狗,蠢狗,sao狗,再或者叫他老师,反正没有再叫过他的大名。
下课铃响的时候天空已是墨色,似乎有雨将至,空气有些chaoshi。祝寒栖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顺着大的主干道慢慢地往前走。他路过学校的广场,看见长长的队伍慢慢地移动着。旁边立的宣传海报上滕臻的特写很显眼。那是一副明媚的青春画卷,滕臻站在侧边,笑得自然又随意,露出的小虎牙显出几分稚气。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滕臻总是这样冲着他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捧在手心里,或者把他踩在脚下。
祝寒栖心里升腾起一阵迷茫的痛楚,但他没有驻足,去食堂匆匆地吃了晚饭就去了工作室。今天是周五,没想到霍礼还在工作室里坐着。祝寒栖想找霍礼讨论课题,霍礼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祝寒栖看霍礼情绪低落也不再勉强,“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嗯”霍礼闷闷地应了一声。
霍礼是他带的第一个研究生。实际上他还没有招生资格,霍礼是半路破例转到他手下的。两个人年龄差距不大,平时就像好朋友一样相处。霍礼内向又自卑,一直对自己的性向难以启齿,最近才交上男朋友,祝寒栖很为他高兴。
“老师,我们出去喝一杯吧。”
“好。”祝寒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不是两人第一喝酒。虽然霍礼把祝寒栖看作可以信赖的人,但他活得太小心翼翼,总要喝完酒才能敞开心扉。
祝寒栖在酒吧里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听着霍礼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男友的粗心大意。祝寒栖安慰了几句,心里已经了然——像霍礼这样刚刚从伤害中走出来的人对待感情总有几分惶恐不安,平时惯于隐忍,却又容易突然因为一点小事情绪失控。
两个人在酒吧刚坐半小时,霍礼的男友已经找了过来,温言软语地哄他回家。霍礼有些心软,气也消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祝寒栖。后者无所谓地笑笑,挥挥手让他快走。
祝寒栖给自己续了一杯酒。他对酒Jing很敏感,浅饮就能让他的皮肤泛起一层薄红。酒吧的灯光很暗,有神情暧昧的人拿着酒过来找他搭话,他没有理睬,来人一个个无趣地走开。其他跃跃欲试的目光影影绰绰朝他投射过来,他能感受到,但也毫不在意。
漫长的人生轨迹里总有人来了又去,从来不随他的心意。什么期待什么心愿都无所谓实现,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他的意识一阵阵地涣散,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游离,突然,像是幻觉一般,他的视线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