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滕臻顶着自己的新发型去工作室,引起了一片惊呼。钟鼓的厂牌里有十几个,但也只有滕臻一个人留着脏辫,这差不多是他的个人特色之一。现在他突然剃了个板寸,大家都很意外。
“我靠,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钟鼓有些接受无能,“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好好地把辫子剪了?”
“换个造型啦,”滕臻摸了摸新剪的毛茬,“这发型怎么样?是不是帅炸了?”
“土得一逼。”
“去你妈的。”滕臻笑着骂了一句。他完全不担心这个,他原本就不需要靠发型来修饰脸型,寸头他也能驾驭。虽然一开始确实很不习惯这个发型,但不得不说,整个人确实换了一个感觉。现在穿上简洁的工装外套,也像个挺成熟的大学生了。
他的哥哥滕信倒是对他的新造型满意了许多,难得没有骂他,甚至第一次松口说可以买辆车送给他做十九岁的生日礼物,让滕臻开心了好一会儿。
周二的课祝寒栖迟到了。他向来踩着点进教室,今天的上课铃响的时候讲台上却空空如也。教室里有些躁动,滕臻看着窗外,过了好几分钟才看到祝寒栖走了过来。
祝寒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脸色有些苍白:“不好意思今天迟了五分钟,一会儿课间的时间补。我就不下课了,你们有需要的自己从后门出去。”
说罢他又照常开始上课,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时不时还会背过去咳嗽几声,听得滕臻无比心疼。祝寒栖虚弱的样子让他原本生人勿进的气场淡化了几分,只让人心生怜惜,想去把他抱在怀里。滕臻坐在最后一排远远地看着黑板,却早已想入非非,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联系了自己的家庭医生,把祝老师的症状发了过去,问他该买什么药。
可是家庭医生还没回复,老妈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滕臻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喂?”
“宝宝你怎么啦?怎么感冒了啊?”
“我我没感冒,是我同学,”滕臻没敢说实话,搪塞了过去,“我就问问陈叔叔,怕校医院不靠谱。”
还好妈妈也没再多问,随便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滕臻不想让妈妈发现实情,便放弃了让医生送药过来的想法,趁着课间自己溜出学校买了药。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滕臻跟着祝老师进了答疑的办公室。大约是因为看到祝老师身体状况不佳,今天没有其他过来提问的人,整个办公室里只有祝寒栖和滕臻。
祝寒栖坐了下来,平静的神情里透着疲惫,他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你去看过医生了吗?我看老师不太舒服,出去买了点药给你。都是常用的药,你放在家里备着也没有关系”
“我不需要。”祝寒栖没有接。
滕臻的手只能尴尬地收回。他也想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正准备跟老师说几句话就道别,却看见祝寒栖拿过了旁边的一叠作业本。
滕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祝寒栖从那一叠作业本中抽出了自己的,又翻开,抽出了夹在里面的牛皮纸信封。浅褐色的信封上是自己的字迹——祝老师亲启。
滕臻目不转睛地盯着祝寒栖的脸,想要读出祝寒栖的情绪——无论是笑意还是愠色。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读不出来。祝寒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细细长长的手指却灵巧地翻飞着,不过片刻,那个信封已经被他撕成了一堆碎纸,又被团成一团,和其他废纸一起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理所当然地像是在处理一张废弃的快递单。
那一刻滕臻感觉全身的血ye都停滞了,他想过最坏的结局不过是祝寒栖含蓄或者直接地拒绝,却没想过自己的真心会这样被当成垃圾一样当着他的面毫不在意地撕碎扔掉。那些曾经让他忍不住微笑的曲调此时化为了一把把尖刀,把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割得支离破碎,痛到失去知觉。
也许他该无所谓地笑笑,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笑不出来,只能僵在那里。
直到祝寒栖把那一叠作业本交给他,让他带回去发掉,他才收回了自己的心神,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老师,要是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滕臻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不过没事,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