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Yin气重,四月的风也冷极。
邹绳祖走了过来,说道:“我们走吧。”
他知道我不需要那些安慰的废话,我想,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心不在焉地走着和刘国卿相反的方向,下了山,往回拐,便是上一次遇到大块头的山头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邹绳祖也不搭话,反是心情颇佳,吹着口哨哼着小曲,比叽叽喳喳的麻雀还吵闹。
我打断他,说道:“你说咱俩就这么空手来了,是不不太好?”
邹绳祖面色诡异:“这他妈是清明节,你要送啥?纸钱?还是香炉?”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问问你的意见,你瞅瞅你小鸡肚肠的样儿!”
“我小肚鸡肠?”他毛了,站住脚指着我鼻尖骂“我要是小肚鸡肠,还他妈的准许你搁这儿装大尾巴狼?自个儿最小掂儿,还好意思说别人?要不是瞅你心情不痛快,老子早他妈撸袖子开削你了!”
我Cao。
我目瞪口呆。邹绳祖这人虽说骨子里还是大老爷们儿那一套,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像个人样,哪怕是熟识如我或罗大公子,仍是端着架子,维持着知识分子的做派。
今儿这家伙,全露馅儿了。
“你跟我横啥?”老子没惯他那臭毛病,回骂道,“你他妈耗子扛枪,就会窝里横!”
“咱俩又没搁一个被窝里睡过,横个屁!”
不是,这本来,不应该是老子心情不好么?怎么瞅着,他心情比我更糟?
他继续道:“还空手不好,你来我家咋没合计到空手不空手的?正好清明放风筝,你给那姓彭的扎个风筝送去?”
“不是,我说你──”话没说完,倒被他气乐了,“我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吗?咋的,以后去你那非得提前一个礼拜附上拜帖呗?”
他哼哼唧唧,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说道:“算你识相。”紧接着话锋一转,“要我说,你和刘国卿压根儿不合适。也不适合。”
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怎么着还用得着你多嘴?叽咯浪叽咯浪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烦死人了。”
他举步前行,口中道:“好心跟你说,不听拉倒,反正你俩呀,哼,我看够呛。”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白他一眼,很是不满,“你是不是对刘国卿有意见?”
他眼珠子斜过来:“我说有,你能放下他?”
“当然不能,”答得斩钉截铁,“有你也得受着。”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他谁呀?和我有关系吗?”
我也撇嘴,没吱声。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提起刘国卿,邹绳祖就撂脸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也Yin阳怪气,跟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这两边儿我还都不能随便得罪,两头哄,最累的可不就是我?
俩人都陷入沈默。爬到半山腰上,看到那块眼熟的大石块,方停下脚步,和邹绳祖对视一眼。
我把着石头先行下去,等踩实土坡了,再伸出手来扶住邹绳祖小心翼翼地跟上来。如此反复,蹭了能有小半柱香,才落到平地上。
邹绳祖四处撒么。可阳春四月,草木抽条,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根本没有人工踩出的小径来。而上次我们是从上头滚下来的,摔得昏头胀脑七荤八素,哪有闲工夫记着滚落的方向或具体位置?
我想了想,说道:“肯定离这儿不远。以这里为圆心,方圆五百米,差不多能找到。”
他回道:“我们分两头儿,能快些。”?
点头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那片墓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树林掩映下虽说难寻,却也空得突兀,大略过一眼,不算难找。
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我们统共搜索了三圈,因着第一次没寻到,后两次也上心了,还扩大了范围,仍是什么都没找到。
会合后,我俩倚着一棵老树根坐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又把打火机抛给他让他自己点火,之后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含糊道:“奇了怪了,会不会是咱找错地儿了?”
邹绳祖缓缓吐出个圆润的烟圈儿,疲惫地闭上眼:“没有,我在哪儿掉下来的我能不知道?”
“兴许你看错了。”
“我眼神指定比你好使,”他眼睛也不睁,口中挤兑个不停,“光凭我看不上刘国卿这一点就能证明。”
“诶诶,你行了啊,”我当然不乐意了,“你少搁那七仙女儿跳皮筋儿,闲着没事儿扯鸡|巴得儿。你不稀罕他就不稀罕呗,谁逼你稀罕了?人家还不定稀罕你呢,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诶我去,这还没过门儿呢就胳膊肘往外拐,是你娶他呀还他娶你呀,八字儿连个提笔都没有,你可好意思?切。”
他说完弹了弹烟灰,全顺着风粘我身上了。我被他没隔几分钟就演这么一出儿感到十分恼怒,索性站起身来,掸去尘土烟灰,不耐道:“我的事儿轮不到你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