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半个时辰便出了主峰。小饕又辨了次方向,抬手一指,道:“应该是在那边。”
花豹看了一眼:正是一座险峻小峰。
他嘴里应声,人却是不动。小饕正在疑惑,就见他转身对着来路,双手垂在身侧,脸上带笑,一副无害模样,连说话语调听来都颇为懒散:“你都跟了我们一路了,还要继续跟下去么?”
小饕惊疑地顺着他视线望去:他们这一路走的都是鸟兽踩出来的小径,凡人走来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什么人竟能一路追着他们脚程跟在后头?
前夜风刮得狠,抽散了前几日积下的云,现在明晃晃的日光照着秃枝枯木,便投了许多古怪影子在地上。小饕被那些树影搅得眼花,一时竟没瞧见躲在老杉树后头的人。
那人瑟缩着不肯出来,花豹嗤笑一声,足下一蹬,人便飞身而去。
那人看着也不像是擅打斗的,眼见着花豹扑来,竟然愣在原地不动;等反应过来转身要逃时,后颈蓦地一凉,却是已经被花豹捏住了脖子。
那人又惊又怕,双手扑腾,嘴里还直叫唤:“放开!你快放开我!”
花豹也不理他,就掐着他后颈,把人押到小饕面前。
小饕听他叫唤就觉得声音耳熟,等人到了身前定睛一看:被花豹当鸡仔捏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小道士张芝。
小饕赶忙让花豹放人,花豹却冷着脸道:“这人一路鬼鬼祟祟跟踪你,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话音未落,张芝却是怒了。他也不顾自己性命还攥在花豹手里,梗着脖子骂道:“你才不安好心!我与小饕是朋友,你却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他早上起来想找小饕一起去饭堂,小饕屋里没人,他又去陆潜房里找。小饕先前心乱也未留意把门关好,张芝在门上轻轻一敲就敲进了屋里。屋里被褥未叠包袱还在,人影却是一个没有,张芝自然疑惑;又瞧见后窗开着,他心里一动,便也翻出窗去。
那时小饕花豹尚未走远,张芝又会神行,不一会竟是被他发现,跟了上来。张芝原本也不想这么躲躲藏藏地跟着,但他仔细辨认过,小饕身边那人分明不是陆潜,看装束也不是中镇山上道友。
“我怕小饕被坏人拐走才跟在后头的。”张芝有些委屈,解释时总忍不住瞪花豹。
花豹不痛不痒地任他瞪着,倒是小饕过意不去,简单解释了花豹身份,又把陆潜失踪的事也告诉了他。
“陆大哥失踪了?!”张芝吃惊不小,“我跟你们一起找吧!”
他一片好意,小饕也不便拒绝;倒是花豹想说什么,被小饕讨好一笑,又憋回腹中去了。
三人继续上路,越走张芝心中越惊。
他修为尚浅,辨不出妖物,但同行那一路上中镇山的道士对小饕态度如何,他却是看得明白的。小饕非人,张芝心中已有猜测,可直到现在亲眼见着小饕花豹在这陡峭山间健步如飞,才算有了切实感受。
青风观主修符箓,他那二师兄还总把除魔卫道挂在嘴边,倒是大师兄一直教导他们善恶不能妄断,妖怪里也有为善的好妖怪。
小饕性情纯良,张芝自然不会因为他身份不同就不认他这个朋友,只是他也没跟妖怪交过朋友,这一时半会儿的,心里总还感觉古怪。
他这么胡乱想着,耳边听见花豹说了句什么,也没去分辨,继续愣头愣脑往前冲。
花豹的心思多半都在小饕身上,能想起提醒张芝已是不易,等张芝一头栽进前面旱沟,不只小饕,花豹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们已经来到花豹先前看到的山峰脚下,面前一道丈余深的旱沟,齐整得如同被雷劈出一般。
张芝滚在沟底,花豹在上头叫了他两声,他木愣愣抬头望了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花豹知道他这是摔懵了,只得认了个倒霉,下去救人。
他吩咐小饕:“你先在这儿别动,等我把那小道士弄上来,我们再一起上前面那座山。”说完,花豹便跳下沟里。
他动作太快,便没有听着小饕叫他。
小饕撇撇嘴,望着前方嘟囔:“上什么山啊?”
旱沟前面的,明明是个满目疮痍的山谷。
小饕记得陆潜说过,那个叫九垣的狐妖是在中镇山渡的天劫。
“天劫就是挨雷劈,若劈不死,那以后就不是妖怪,是神仙了。”这话是以前他在灵山当山大王时,黑熊怪讲故事提到的。那故事具体说了些什么,小饕早就忘了,只记得想当神仙是要遭雷劈的。
小饕活得久,见过不少被雷劈倒的大树,还捡到过一头被劈死的野猪;如今看着眼前没一块好地的山谷,再想想那个想当神仙的九垣,小饕立刻就猜出这是什么地方来了。
“他就是在这里被雷劈的吗?”小饕咋舌:这山谷遍地都是断木碎石,地面上还有一道道撕裂一样的口子——“这些都是被劈出来的?”
花豹还在旱沟里救张芝,小饕在上面踱了几个来回,实在是耐不住,便绕过旱沟,走进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