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幽静与寂然——不是周日,也不是初一十五,寺里面人极少,人走在平整的青石铺成的路面上,喋喋脚步声可闻——
“走遍中国大大小小寺庙,有名的,籍籍无名的,无一不是遍植古树,营造一副远离尘世宁静淡泊的氛围,倒是曾经无意中去过一个小寺庙,名字已不记得,院子里不种香樟,不种银杏,倒种了一溜儿的橘树,是秋天吧,黄橙橙的橘子挂满枝头,看着真让人欢喜,倒是符合佛教中的因果之说——”
冯学壹手上虽然常年带着一串白色檀香木手串,谢暄却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佛教徒,那样浮华靡艳的人生和古佛青灯的萧瑟是两种极端,然而看身边的冯学壹,细碎光影中气质沉潜,眼神微倦,神态平和,两种态度他拿捏得恰如其分。
他礼佛的姿势极其专业而虔诚,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住,阳光从大开的红色木门中洒进来,灰尘在空中舞蹈,极静,极美。
然后,冯学壹两手握拳翻转,手掌打开,手心向下贴地,头离拜垫,右手移回拜垫中央,左掌举回胸前,右掌着地将身子撑起,直腰起立,双手合掌立直。
转过身看到站在一边的谢暄,冯学壹说:“进了佛门,怎好不拜佛的?”
谢暄淡淡地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说:“心不诚,拜了又有什么用?”
冯学壹的嘴角牵起浅浅的笑意,“你不信佛?”
“不信。”
“相信会比较幸福。”冯学壹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一边往佛殿外头走去,“你该去看看《天下无贼》里刘若英朝圣的样子,看了会让人落泪,太美,太慈悲,你就会相信真的有前世今生——这边的平安符很灵验,不去求一个?”
谢暄落后一步,看见拜垫旁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只旧怀表,大约是冯学壹落下的,他正想叫住他,冯学壹已经出了佛殿转身不见了——
谢暄顺手打开怀表,一段轻灵的音乐声便响起,却原来是个八音盒,里面镶着一小帧旧照——里面的年轻女孩儿有一张娴雅的脸,泛着陈年油画沉潜的韵致,气色清莹,连绵的笑意牵亮了嘴角甜美的涟漪——
谢暄合上表盖,迈出门槛,外面的阳光炽烈,阳气充足,冯学壹已经走到佛殿旁的古樟下——那里摆了一张竹桌,两把竹椅,一整套泡茶工具,都是寺里专为他们准备的。
“老实说,现在形势实在不大好,上头动荡得很,随时有变天的可能。刘金平死在马来西亚,有人说是马来西亚人干的,有人说是卷进了当权人的风波里,也有人说是刘卫东要夺权,把他老子干掉了,众说纷纭,人心惶惶。刘家根基深,跟他有牵连的全关起门来低调做人,刘卫东虽然继承了刘金平的位子,但他根本没那个能力,手下闹得厉害,趁机自立门户的也有,外省的势力纷纷插脚,刘家早不如从前——芜和实在不太平,这时候你要启动‘美丽岛’计划,实在冒险——”
冯学壹看谢暄走近,便转过头对他说。
谢暄不以为意,“从来富贵险中求,这个社会,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形势越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干场大的。”
冯学壹有些惊讶地看向谢暄,“你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他笑起来,眼里迸出森亮的光芒,“多年沉潜,一朝爆发,进则天下,退则翻身无果,这样大的冒险实在扣人心弦,由不得我不激动,人生实在好玩——”
回去的时候,谢暄在冯学壹的掇窜下求了一个平安符,冯学壹凑过脑袋看,立刻暧昧地笑起来,“七月生?我怎么记得你是九月的生日——”
谢暄将平安符收进去,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清楚?”
冯学壹就见不得谢暄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越正经,冯学壹就要越不正经,“那是自然,你不晓得我对你已经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了吗?”他凑近谢暄耳边,温热气息shi乎乎地喷在他的皮肤上,用低沉引诱的声音说,“不然我们做一次?”
一般这时候谢暄总是无视过去,然而这回,谢暄似笑非笑的眼神斜觑过去,“要做可以,只能我上你。”
冯学壹愣了愣,谢暄已经走到门口了,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冯学壹就是冯学壹,愣过之后连脸色都没有变,风流倜傥地踱过去,“无所谓啊,那么去我那儿?”
谢暄没说话,只等冯学壹走近,将怀表八音盒递给他,“你掉的东西。”
冯学壹的目光深了深,脸上去了轻浮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接过来,用拇指抚过表面,“看过了?
谢暄神色不变,“很美。”
冯学壹笑起来,很浅,很淡,“那是我姐姐——”
谢暄不置可否——外界对冯学壹的猜测说法纷纭,不过都说他是独子,倒没听说他还有个姐姐。
冯学壹将怀表八音盒收进怀里,示意谢暄一起走,“我十五岁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她原来是我们整个冯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人最疼的就是她,我都要靠边站,印象里她性格很好,才情也好,诺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