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这场面一定很滑稽。
旋转木马是卫平陪着瑞瑞坐的,偌大的游乐场里一点人声没有,欢快的儿歌在空无一人的游乐园里回荡,简直是鬼片里的经典场景。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予舟。
“热吗?”
清场是个好主意,他这一身正装,混在家长堆里也很诡异。说起来我也几乎快忘了他穿T恤是什么样子了。
予舟摇了摇头,大概冷血动物并不怕热。
许多人听到同性婚姻,第一反应是温馨的日常相处,但其实我们并不像情侣,也不像家庭,予舟天生没有过家庭生活的基因,我也没有,以前有我剃头担子一头热,还热闹点,这两年我也有点倦怠了,所以渐渐开始相对无言。
“那边有热狗和汉堡,你要吃吗?”我又开始找话说。
“你饿了?”他转过脸来问我,一双眼睛专注看着我,墨黑瞳仁深邃如井。
“还好,等会再买也行。”我低头拿出地图来看:“激流勇进那里好像有冰淇淋。”
“你想吃冰淇淋?”他忽然皱起眉头。要不是我习惯他古怪脾气,几乎要以为我刚刚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给瑞瑞买一支就行了。”我看着旋转木马上紧张兮兮护着瑞瑞的卫平,忍不住笑起来:“要是卫平想吃,给他买一支也可以。”
瑞瑞下了旋转木马,开始吵着要坐过山车。我只好带他去打气球转移他注意力,瑞瑞想要最大的那个其丑无比的玩偶,虽然摊主不在,我还是决定给瑞瑞做一个遵守规则的好榜样,但是这个枪设计实在奇葩,我打出的子弹估计都快灭掉一个小国家了,还是无能为力,瑞瑞没想到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爸爸竟然搞不定一个气球,眼泪汪汪地又开始要过山车了。
卫平忽然凑前走了一步,小声提醒我:“林先生,纪总练过射击。”
我往旁边一看,予舟果然在看着我。
我缴械投降,予舟端起枪,试了一下准星,靶子上的气球啪啪啪一阵连响,跟烟花一样全炸开了。瑞瑞一脸崇拜地张着嘴看着他,想起他很凶,又默默躲到了我腿后面。
卫平把最大也是最丑的那个玩偶拿下来给了瑞瑞,瑞瑞如获至宝地抱着,小短手环着玩偶的胖腰,又开始念叨起过山车。
我被缠得没办法,打了个电话跟医生咨询,医生说不行,瑞瑞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牵着我裤腿小声叫爸爸,试图让我心软。
我只能搬出终极杀手锏。
“予舟,告诉他不行。”
予舟的眉毛一挑,瑞瑞就不敢再闹了,但是终究贼心不死,过了一会儿又小小声地道:“我要爸爸玩给我看。”
“不行。”
“为什么?”
“因为爸爸胆小,害怕。”我信口开河:“瑞瑞想让爸爸被过山车吓到吗?”
瑞瑞不开心地扁着嘴,眼看就要屈服了,就在这时……
“我可以陪你上去。”我听见予舟的声音在我旁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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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一部电影,开场就是过山车失事,所有人全部从空中被甩出来。”安全人员过来检查的时候,我这样跟予舟说道:“过山车到最高点会失重,在那种速度下撞上过山车轨道,人体会被切成两半。”
予舟不为所动。
“你要是怕,到了最高点可以握住我的手。”他转过头看着我,神色十分平静:“我不会告诉林瑞的。”
我失笑。
“好吧,到时候看是谁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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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舟并不怕高,但是他怕失重,他即使在最冲动的年纪也从不飙车。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事。
我想是因为他这个人有点控制狂倾向,所以对于他不能控制的东西本能地畏惧,像是各种危险的极限运动,有着死亡概率的东西。在知道飞机失事概率的前提下,他并不怕飞机,但是对于过山车这种纯娱乐性但是有着失控危险的东西,他碰都不碰。
这是连叶修羽也不知道的事。
过山车一点点爬高,发出火车进站一样“噔噔噔”的声音,城市的夜色一点点在眼前展开来,这景象无比美好,但我忍不住去看予舟的脸。
他已经抿紧了唇,这个表情让他下颔线条显得很坚毅,然而他脸色开始苍白,又显得有一点脆弱。
光是这样看着,我就已经想亲他。
“现在叫停应该还来得及。”我提醒他。
虽然我像所有幼稚的青春期男孩一样想捉弄自己喜欢的人,但是我并不想让他太害怕。
我太喜欢他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皱眉头,哪怕是为我。
予舟没有说话。
真是固执得无可救药。
过山车爬升到最顶点,速度变得极为缓慢,眼前视野渐渐开阔,这感觉像放在砧板上等待凌迟,而且没有播放倒计时,一颗心悬在空中,我知道予舟的感觉比我糟糕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