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被人抱在怀里。
宽大的斗篷将风雪都隔绝在外面,他无助地趴伏在那人的胸膛上,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过了会,那人抱着他的手臂动了动,将他换到另一边,但只是这短暂的一瞬,刺骨的寒风钻进来,他就瑟缩起身体,努力往那人的怀里钻。明明是寒冬一样冰冷的怀抱,但是却那样地令他安心,他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揽住那人的脖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那个地方。
“……”那人似乎是叫了他的名字,可是风雪带来的杂音实在太大了,他就是听不清那个人的呼喊。
作为回应,他又往那个人的方向靠近一点,希望能用自己将要冻僵的躯体为他带来一点暖意。
“吸血鬼都是野兽。”
这次他听清了,却因为无法理解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只有感性没有理性的野兽。”
那人的手指像冰一样寒冷,他整个人如同被浸入到结冰的湖中。
湖面厚厚的冰层碎裂,他越坠越深,直到触碰到了寄宿于湖底的怪物。
深渊之中,怪物睁开双眼,无言地注视着他,而感受到同源召唤的他同样回以凝视。
——你是谁?
“你是谁?”
短暂的幻觉从眼前消失,卡尔意识到自己还在布洛迪卡镇的街道上,和曾经是自己朋友的吸血鬼对峙。
——那是我的记忆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无论是在风雪中行走,还是在湖底不断地坠落,都是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里所未曾体验过的。他摇了摇头,把不断涌现的回忆甩出脑海里,专注于面前的吸血鬼。
托德·克罗夫特,或者说这曾经是托德·克罗夫特的吸血鬼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他。
月亮已经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们被街灯拉得长长的影子。卡尔攥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在这可怕非人生物的压迫下后退。
就是这样,纯粹得近乎无机质的眼神,野兽一样,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寒冷或是恐惧。
他又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吗?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在托德看不见的地方,他掐了自己一把,希望疼痛令自己清醒。
对面的吸血鬼露出了长而尖利的獠牙,幽幽的红眼睛里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芒。
无论他有多想说服自己,他都再无法欺骗自己,说这是他曾经的朋友,托德·克罗夫特。
他咽下喉咙里沉甸甸的硬块,鼓足勇气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
对面的吸血鬼吃吃窃笑起来,“你还没发现吗?我是托德·克罗夫特啊。”
面对卡尔惊骇的眼神,这吸血鬼迫近了一步,又换了种语气,“卡尔,亲爱的卡尔,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见见我可怜的爸爸,求你了。”
逃走!这样的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瞬就熄灭。
他不是没见过自己和埃德加之间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人类面对吸血鬼,在没有太阳的暗夜里,天生就像屠宰场里的动物。
“卡尔,我发誓我不会进去,我只想悄悄地在窗户外边看他一眼,求你了。”
只要不去看,只要不去想,他就能回想去过去托德脸上那带着难堪和腼腆的笑容。
“我可怜的爸爸,我都不敢想象,失去了我和妈妈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语气活灵活现,仿佛就是卡尔记忆里的托德·克罗夫特——如果不算他眼神里透着的嘲弄与恶意的话。
“求你了,杀了我吧。”对面的吸血鬼抬起手,缓慢地触碰到卡尔的脖子,卡尔浑身僵硬,连动一下都困难,“瞧,是不是和你记得的那个托德·克罗夫特一模一样?所以说我就是托德·克罗夫特,不过是吸血鬼版本的,满意这个答案吗?”
“从……”卡尔半阖上眼睛,不去看吸血鬼乖张的面部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还记得,埃德加把他带来威格尔森大街39号二楼走廊尽头房间的那个黎明,他发誓,那时他见到的一定是真正的托德。
真正的托德,仿佛有人把一把玻璃渣揉进了他心脏的血rou里,连想一下都是血rou模糊地疼。
“你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怕的吸血鬼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笑得这样猖狂,这样无所畏惧,仿佛卡尔刚刚给他讲了个笑话。
吸血鬼冰冷的手指掐在他的大动脉上,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将他脆弱的生命带向尽头。
卡尔连挣扎都没有,平静地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你的?”
吸血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尖利地说:“对,你没猜错!你见过你的朋友,就在那个早上,你见了那可怜人类男孩最后一面,然后就一直是我了,我装得很像对不对,和他一模一样是不是?你,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埃德加,你们都被我骗了过去!人类,凭人类软弱的意志也想跟我作对?我诞生自伟大的杜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