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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白拖到了大中午,终于躺不下去了,贼溜溜起来,去厨房弄吃的。他心里乱得可以,只希望路上不要碰上李瑄城。没想偏偏却碰上了李瑄城。
很显然,对方也不太想碰见他。
穆修白本以为自己调养了这半日,把思绪都理清楚了,把情绪都压下去了,可是看见那人,才发现什么心理建设都无用处。他心里发酵的终究是那些隐秘的情绪。不安和渴望,自卑与轻贱。这些情绪不单单对眼前人,顺带着有对自己的命途的惶恐。
穆修白垂着头,他的视线里是李瑄城腰间的佩玉,温润的墨玉衬着衣料的素白,上面的雕工一如衣料上的刺绣,都是低调而极奢的。他的印象里,这人的佩玉永远戴不长久,总是不知什么时候便被摘下来,入了谁的手。
但是李瑄城似乎没有给过他一块。
思及此处,才听对面的人终于冷冷开了口:“往后没我的话,芜山院之外,不得再去。”
穆修白道:“好。”又逼迫自己开了口,道,“主人这块云纹佩,能给我么?”
李瑄城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玉,这玉墨玉墨底,雕了一只朱雀,但并无特殊之处。他奇道:“你要这个作何用?”
穆修白微微顿了一会儿,嗓眼生涩,道:“好看。”
李瑄城真当是他见这玉绝佳,便伸了手往腰带下摸去,握住那佩玉,略略一扯,伸到穆修白眼下来。穆修白见那掌心里托着的玉,漆黑如砚,伸了手去时,李瑄城道:“这玉还不算是极品,我往后给你找块更好看的。”
穆修白把玉拿过来,死死拽在手心里,道:“就要这一块。”
李瑄城便道:“好了,我近日都忙得很,要是不忙,我会过来的。”
他不觉得穆修白是个醋坛,所以他其实对这人放心得下。且尚有些对于□□被窥见的不满,而不愿和穆修白多讲。
但是穆修白那对眼睛却也和那块墨玉圆佩似的,乌沉不见底,浓得化不开来。
李瑄城颇有怜香惜玉之心,自然想将人纳入怀中好好安抚上一阵,但也明白穆修白大概不吃这些戏码。且正有要事,便不再多讲,脚步虽放了缓,到底越过人走了,不再多言。
穆修白面无波澜,手心却顾自拽紧那玉佩。玉石温润,刻到掌心里却也是深深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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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瑄城整听那几位院主和他细细讲这些账目,每日要多少开销。语谰池的家底,若只出不进,还能撑得了多少时日。
子午长邱是不管这些的,他本是出世之人,算是被梅山道人拖累,才在这尘世之中行走。他虽是问闲山庄的庄主,有时却是住在七晋山巅的道观。庄中之事,皆有明文庄规,各院皆是由各院主人打理,若有不得解决之事,则归于几位长老,事出重大再不得解,则请七晋山人下山。
李瑄城整日不得安宁,眼前总不免浮现出穆修白一双如墨如玉的眸子。心想是自己这两天劳神忙碌,一直呆在浅夏处,冷落了这人,若心生委屈,也是人之常情。今夜总还是顺着这人一点,花些时间哄他,
堂下的人在七嘴八舌地讲这流年不利。
“山庄在建第六院……”
“怀公子,这是前两年饥荒和战乱,所以收容了一些灾民。”
“时下银价贱,而庄中多存银。”
“庄中若欲长远,还当开源…”
……
李瑄城一一听着,眉头微微锁紧,及至与会之人四散了,尚且在主座上叹气。这事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
便又往第六院芜山侧院去查看建造的情况。芜山侧院若是建起,则语谰池的众医女便有去处,不必都挤在一处。可这兴建之事,又开销甚巨。
李瑄城一边走着,一面又想穆修白为何非要向他要那块佩玉。那佩玉虽是上品,但平日李瑄城所佩戴的玉都不落其下。穆修白虽有些慕小惠,往日的佩玉却不见他开口要,便左右想不明白是个什么道理。
……还是怪他以前没有送他一块?只好开口要了。这倒是他的失策,他往日没觉得穆修白会像他院里的女子一般喜欢这些赏赐。
李瑄城脚步一顿,才觉眼前已是死路。陪同的芜删院院主道:“便到此处了,怀公子且随我往回走。我已让人加紧赶工,也省去一些花哨之设。”
李瑄城道:“我的意思,这侧院只造半壁,将没有动工的几处也舍了。”便回了脚,和这院主一同往来路走。
院主道:“我这便安排。”
李瑄城顺着这条道往回走,才觉得他所考虑的思路完全走偏了。穆修白大约根本不是要那块佩玉。这人生得好一颗七窍玲珑心,自己一时不慎,便落了他的套,将人得罪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当务之急,应当是将那佩玉要回来。
脚下便生了风般,离了在建的芜山侧院,往芜山主院穆修白住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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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瑄城敲门三声,穆修白便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