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终于,宋伯开了口,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那——这军役的事——”阿愁心头暗喜,也同样一字一句保证道,“只要能求到答案,令郎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紧接着又补充道,“破解铸造难题就是帮汉军取胜!大战在即,难道您就不希望击退匈奴,让那些将士们能像您一样回家吗?”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老铁匠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这加生铁粉的法子都是师傅传徒弟一辈辈传下来的,到底怎么想出来的谁还能说得清 !就连我师傅的师傅也说不清。不过好多年前城外来了个算命的瞎子在我铺子前摆摊,我闲来无事就跟那瞎子聊几句。他也偶尔帮我起个卦。他经常给我唠叨说世间万物都逃不开他这Yin阳八卦阵,都是相生相克的道理。一开始我当他浑说,便常常拿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逗他,他竟都解释得通,我也就上了心。”
阿愁一怔,知道他说到要害之处,忙打起十二分Jing神听着。
“咱们这一带的打铁技术其实也是祖上从中原传过来的。只不过附近出产的矿石特别,炼出的生铁质地脆,锻打出来又非常软,难以成器,是也不是?”
阿愁一想,果然不错。老铁匠接下去说,“脆既是刚,软既是韧,我听说上古的利器都是两者兼备。若只是一样那便成不了大器。现在咱们将两种铁掺在一起,互生互克、Yin阳调和,那不就成了可用之才了吗!大概是这样咱师祖爷才想到回炉撒生铁粉的法子吧!”
“啊!是这样…”阿愁心头骤亮,但一转念又有些糊涂,“可是,为什么不一开始进炉时就按比例调好搅拌均匀,却要最后一道工序才加生矿粉呢?”
老铁匠随手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圆,“若是一开始就加,那就好比万物混沌,又有什么妙处?就是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才好。”
“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从宋铁匠家出来,阿愁就一直念叨这几句话,心里半明半暗。她直觉这是个重要的突破,可又一时间消化不了。回去与众人商量商量,说不定就有更好的法子冒出来。她又想起临走时老铁匠拉着她的手,那说不出口的央求,“我受了伤,”他苦笑着,又压低声音怕被屋子里的媳妇听见,“早就是个废人啦。”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愁心里却惆怅起来。老铁匠逗弄孙儿时那慈爱的眼神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记忆中她也曾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棠溪那座高大而又布满Yin影的祖宅,原来一直将她庇护得不识世间战乱。小时候常常牵着哥哥的手从那一排排新打出来、闪着幽光的宽刀长戟前跑过,却一次也没想过它们后来去了哪里。夕阳下,铺着碎石子的老城散发着初春的暖意。阿愁突然想,等仗打完,她也该回棠溪看看。只剩阿娘一个人…太寂寞了。
回到营铺,阿愁想赶紧向薛统领汇报,却到处也找不到他的影子,营铺里仿佛少了一半人一样空空荡荡,连阿牛也不在。这极不寻常!索性郝师傅还没有出去,问了他才知道,半个时辰前薛富贵急带一队人马出了城——之前出发补给陆家军的马车队在路上被匈奴军偷袭,几尽覆没!
☆、胜利的代价
天狼星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时候,沙尘暴如约而至,大风夹杂着黄沙席卷而来,连天空都是Yin沉的土色。穆南山半眯着眼睛,注视着不断来回踱步的陆枫丹,自从接管将印以后,很少再见过他像这样心浮气躁的样子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坐立难安。
前方探子来报,东南十五里发现匈奴军的踪迹。今天是约定最后一批钩镶运来的日子,也是数量最多的一次。敌人似乎也发觉了黑城补给的线路,一次次偷袭,让陆家军更加被动。
“有辎重队的消息吗?”
“还没。”几次遭遇匈奴兵,铸造营也死伤惨重。为防止走漏消息,最后一次通函上只有四个字,“按时交付”,连线路都没有提及。就在前一次,斌子领了一支小队前去接应,却被敌人赶进了流沙阵。那是陆老将军还在时起就跟在陆枫丹身边的人,却只在荒漠里找到一只沾满血迹的靴子。
“报——西北二十里似乎发现马车队!”穆南山噌的站起来与陆枫丹对视一眼。二人都两眼放光,眼窝深陷,为了等这一刻已经连续几天夜不能寐了!
“陈勇!速点两千骑兵跟我去接应!”陆枫丹伸手扯过早已待命的坐骑,穆南山也连忙跟上,“怎么会从西北过来?”
黄沙灌得满鼻满口,一里以外的事物都难以看清,倒是极佳的掩护。骑兵队朝着大概的方向寻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马车队的位置。陈勇也急切起来,催促着下属,“不是看到了吗?人呐?”
穿过滚滚黄尘,见对面的山坳里转出来一队人马,不打旗帜,也看不清是面容,陆枫丹不敢大意,带着骑兵分作两队左右包抄上去。对方也发觉了,停了下来。再接近一些,的确是一支马队,只是一个个披头散发,领队的似乎还穿着匈奴长袍,陆枫丹心里一紧,果然是撞上了游击的敌人?既然如此,也只好既来之则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