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得先打样排版,然后雕板,校印无误,再交付印坊印刷,之后再分册装订。这中间能省成本的在何处?能用上技术机关以增其速度的又是哪些?
想想写写,涂涂抹抹,闹到实在转不动脑子了,才放下,洗手歇息。
刚躺下没多久,后街上就传来鞭炮声,这初七是人日,京城百姓有讲究这个的。初五是破五,初八又要迎财神,初九是首九头阳,总之这正月里每一日都有该热闹的缘由。这么的,人声不绝,爆竹声声。叫人怎么睡呢?加上这前两日请的俞家鲁家的,玩闹到了快半夜才散,第二日又要年酒席上坐着去,哪里得歇!傅清溪觉着自己的头都比平日沉了许多,连脑筋似乎也不怎么好使了。
待到正月十二,又该预备上灯了,这一热闹就能闹到十八。
有几家大家子,都在自家门口扎了灯楼。彩扎的三四层楼,满挂各色彩灯,入夜一看,闪闪烁烁好似神殿天宫。越家今年也扎了一个,老太爷画的图纸,叫天巧苑的人帮忙做的。三层飞檐,中间三盏水缸大的走马灯,里头点的蜡烛也不是寻常的,叫做银彩烛,比寻常的白蜡红蜡都要亮堂上许多。
傅清溪这会儿想起来,这董九枢可有日子没露面了。这回请年酒,来的也是董家四爷五爷,还有两个姐妹,愣是没见着他。心说不会是弄彩灯的事儿脱不开身吧。她虽跟着书上学着一天到晚捡着事儿就细细思量一回,可到底是纸上谈兵,不晓得效果如何,心里还真有两分不稳当。
如今旁人看灯看的是热闹,她看的全是各样的数目道理。一时又心叹没算到灯楼这一桩,一时又发现原来还有这许多花灯样式,自己只照着董九枢商行里头的算去恐怕有坐井观天之嫌。如此等等,柳彦姝见她总皱着眉,还道她心里别有所思,哪里知道她是一肚子买卖文章!
闹哄哄过了二十,年味渐淡,小孩儿们依依不舍地数着数儿放手里攒下的鞭炮,已经在盼着来年的热闹了。傅清溪则长长松了口气。果然自己不是适合热闹的人,还是安安静静读书上学心里踏实点。
刚开了学没两日,董九枢来了。寻着傅清溪说话,瞅着一个空子,递过一个封儿来,一挑眉毛也不说话。傅清溪还发愣呢,董九枢压低了声音道:“赶紧收起来!笨的!财不露白不懂啊!”
傅清溪赶紧把那封儿夹到一旁的书里,董九枢这才笑了:“傅丫头,你不错,这回真叫哥哥露脸!快来快来,一年之计在于春,你赶紧想想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
傅清溪却瞧他两眼,问道:“是不是没赚多少?你瞧着也不怎么高兴地样儿。”
董九枢一噎,想了想到底没瞒她:“花灯是真赚了不少。你那主意不错,如今我们几家都盯着新奇巧妙的贵价灯做去,却没想到那一般的反更挣钱……只是……嗐,我没忍住,又去买了几张米契……”
傅清溪一愣,皱了皱眉头,不说话了。
董九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叫我整日看着那么些钱在天上跑,一踮脚尖就能拿到似的,却不许动手,实在太难了!我忍不住!我想着,你那里在看在学,我这里试试也不碍的,对不对?且每回年下都是米契交易热闹的时候,叫我这么干看着……我实在忍不住!我就……买了几张。开始是赚的,赚了快五百两,我一瞧这路子没错啊,就又多买了几张……”
傅清溪问他:“现在清了没?亏了多少?”
董九枢摸摸脖子:“亏了一千八百多两……”
傅清溪砸吧砸吧嘴,不晓得说什么好。
董九枢也觉着自己这么做好似不太对,也不只道该说什么,两人都没说话。
越萦远远走过,瞥了一眼,抽了抽嘴角。
傅清溪忽然道:“董九哥,要不……要不往后你把这米契市场上每日的价格也给我一份?”
董九枢眼睛一亮:“怎么,可以做了?你弄明白了?”
傅清溪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说的一日上天,一日入地是什么样儿的。还有,我也想把自己分析出来的,同里头真正的数字比比。”
董九枢一个劲儿点头:“成,这个没问题!我派了人专门在那里头记着数呢。比天一庄的还详细,还快。你要的话,我隔两日叫人给你送一回来,可好?”
傅清溪想想也差不多,便点点头。
董九枢心里却极是高兴的,若说一开始只是因为那米契的事儿太挠心,正好傅清溪问上来,他趁便找个口舌稳当的人说一说,实在并没有报多大的期望;如今从这花灯的事儿一来,他觉出傅清溪的不一样来了。就像他老爹说过的,这能赚大钱的人,想事儿必定与寻常人不同。傅清溪或者就是自己的财神爷?
傅清溪胆小讲规矩老实,做个搭档那是叫人放心的,可就是太胆小了,对着转眼能赚那许多钱的事儿也还是四平八稳的,他心里便又觉着急。这会儿见她问起米契每日走数了,心道时候来了,——哪个进了那场子,看着那上上下下的数字,转着“自己若是买了……如今该赚了……”这样的念头,还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