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草不黄一
三月廿三,距离张惠出发只剩两天,秀娘和宋芷没有继续拖延的时间,当天秀娘就催着宋芷去张惠府上回话,宋芷被催着,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
得知宋芷同意,张惠便命人多备一辆车马给二人,并催促他们尽快准备。
宋芷应了声,谢过张惠后独自回了兴顺胡同,一时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无措。
真的要走了吗?
就这么离开了。
回到他的故乡临安,再也不回来。
从此与孟桓,再不相见。
宋芷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玉佩,反正秀娘也看到了,不用藏着掖着。
当初在香山上,郝嫣说的那句话,果然得到了印证么?
他与孟桓之间,生离与死别,总得选一个,没一个是好结果。
玉佩贴身佩戴,上面留有余温,暖暖的。宋芷忍不住想到孟桓南征缅国回来时,一脸献宝似地抱了一块又丑又笨的大石头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里头有宝石。
现在回想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傻,心里却又暖暖的,暖着暖着,便酸了起来。
都会成为回忆了。
宋芷猛然低下头,用手捂着脸,肩头微微耸动,不想露出自己脸上的泪水给人看见。
他要离开了。
孟桓回来后找不到他……一定会生气,会难过,会大发雷霆地惩罚莲儿他们几个。
可孟桓不会再找到他了,即便孟桓知道他是跟着张惠去了扬州也没用。
偌大的大元,山南水北,从杭州到大都之间何止千里万里,要翻三山过五水,要穿越一座又一座城市与山村,人海与车马……这些都成为他们中间难以跨越的阻碍。
他何时回大都呢?宋芷忍不住想……最好在他离开后回来,否则见了人,他指定舍不得走了。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弯弯的下弦月斜斜地挂在天上,春末的时节,最是容易教人感伤哀愁。
隔壁白满儿在愁,愁她的兰哥就要走了。
这屋的宋芷也在愁,愁他就要走了。
翌日,宋芷与秀娘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搬到了张惠的府里,第二日一早就直接从张惠府里出发,前往扬州。
宋芷这几天抑郁消沉,秀娘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不忍,想着第二日便要离开了,便悄声劝慰他:“少爷若有放不下的人,趁着今儿还没走,去告个别吧。”
“道个别,总比不辞而别好。”
宋芷原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此一别,他与孟桓就再不会相见了,临走前……虽然孟桓还没回来,他也想悄悄再去孟府门口看一下,只要小心点,不被孟府的人发现,就没问题。
……
廿四日,孟桓回京述职,新会县逆贼皆已伏诛,贼首全部生擒至京。
处理完所以事务,孟桓才拖着受伤的身躯回了孟府,然而才进屋,就看到齐诺莲儿几个,齐齐地跪了一排在门口,一面迎接他,一面请罪。
“宋先生不见了。”
孟桓在剿贼时为流矢所伤,伤在腹部,流了很多血,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听到这句话,他顿时一阵头晕,约莫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宋子兰不见了?
孟桓觉得心里有些空,有什么碎得稀里哗啦,撕裂般的疼,继而是愤怒——他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逃?
愤怒之极,疼痛之极,孟桓的表情竟然莫名的平静,将那两个侍卫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对地下跪着的包括齐诺在内的六个人说:“自己去领板子吧,一人五十,一下也不能少。”
“先来个人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听了莲儿详尽的叙述后,孟桓靠着椅背,闭上眼,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心想,他的子兰可真是聪明。
先按兵不动,让底下人放松警惕,再不着痕迹地四处在府里乱转,实际则是在勘探出逃的路,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深夜成功出逃。
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逃离孟府,逃离他。
真是让人生气啊。
还有张惠,孟桓的眼神愈发沉冷,当初就该再加一把火,把张惠一起弄死,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重新被启用不说,还想拐带他的子兰跑?
孟桓握紧了拳,冷冷下令:“立即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把他抓回来。”
明日便是廿五,今日虽然天色不早了,可等到明日就迟了,宋芷说不定会被张惠拐到扬州去。
马匹很快就牵到了门口,孟桓也不顾自己腹上还有伤,利落地翻身上马,拉着缰绳,腿一夹马肚:“驾!”
他虽然没有去过宋芷家,却很清楚宋芷家在哪儿,但张惠既然明天出发,宋芷说不定今天已经住到张惠府上去了。
因此孟桓依旧派了人去守着兴顺胡同宋芷的家,自己则骑了马去张惠的府上。
他今天,要直接将人抢回来。
孟桓这般想着,就骑着马一路飞驰,往凤池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