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不治之症,根本就活不长了……”
春福引领着刚才来的那个身形瘦弱,小厮打扮的人,穿过落霞宫的故道,朝不远处的宫门走去,来时他早已打点好了宫门前的禁军,那菱歌公子也不知哪来的人脉,竟然有现今最有权势的皇城禁军统领杨汐舞保驾,如若不然,按照他的计划,自己还真的有点担心,如此的守备森严,一个只会用声色勾引男人,头脑简单的小倡优,怎么可能进得了现今铁桶一般守备森严的皇城,又怎会想出这李代桃僵的计策。
“娘娘,这包袱里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物品和银两,足够你走到东辽的了,记住公子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公子这个人,你从今以后千万不能在王爷面前提起他!”
“春公公,我只求你一件事……”身边穿着小厮衣服,脸上涂得肮脏不堪的人,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忧伤,她回首望着春福,幽幽的低声道。
“菱娘娘,尽管吩咐就是!”春福了然的应声道。
“好好待他,一应用度,就如我在时一样,他要是生了病,还求你……多照顾他吧!”
菱音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终是不忍的,血脉相连,人同此心,他能不顾生死,抛却难舍的爱恋,来救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已属难得。何况这个世上的人勾心斗角,皆为利往,没了他,今后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这样的无欲无求,甘愿牺牲自己,无怨无悔的疼爱了吧。
“娘娘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不想做那被清扫的薄雪,就要懂得残忍和牺牲,你今天不仅要和公子争夺这生存的机会,以后可能还要和任何一个王爷爱上的女人争,王爷不是长情的人,你看他眉峰似剑,鼻梁薄直,脸颊削挺,便知是薄情之人的面相,娘娘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春福眼神一扬,似乎对菱音廉价的软弱根本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做都做了,若是佯装好心,岂不是伪君子至极的惺惺作态,若是如此倒不如做个真小人来的痛快,而他选中的这位菱娘娘也绝不是狠不下心的人,只要除了她心中唯一的这点人情债,要她做个吃人的女帝修罗,似乎也不是难事。
“都是要死的人了,我还和他争什么……难不成,要我高高兴兴的看他去死吗!”
他是我哥哥,虽然后来他摔的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小时候他欺负我,骗我的钱偷溜出宫,吃喝玩乐,却从不让别人欺负我,若是我在宫里受了那些大宫女的气,他还会靠着一张骂死人的恶嘴,对那些宫女百般调戏,辱骂。
他长的那么好看,若不是乐属的陈乐师看中了他,自己也不会托他的福,离开黑暗的掖庭宫,更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和生活,可就在她以为这就是这辈子的最美好,最幸福的日子,并且一直会持续下去,无穷无尽的时候,也是他打破了她美丽的梦幻,让她猛然觉醒,自己爱的那个男人,爱的原来只是她这张仿若他人的皮相,他根本从头到尾心里装的只有他那个摔傻了的哥哥!
天边一抹夕阳斜照,看着渐进的宫门,菱音赶忙收敛飘摇的神思,从小到大,从她有记忆的那天起,就从未跨出过这宫门一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她从不知晓,现在她终于被迫离开此地,心里莫名平添了一丝兴奋和担忧,甚至是恐惧,摇摇头,拂去不安,她宋菱音聪明过人,更能坚忍的熬过这一切!
“冬儿呢,这几日为何总不见她?!”菱音随口问道,自己曾今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身份改变,却一直伺候她的贴身侍女许过誓言,若是自己能有条活路,就一定会带上这替她出过大力的林冬儿。
“我已经替娘娘你,送他回乡了……”春福嘴边溢出一丝不正常的冰冷狞笑,轻描淡写的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回乡,冬儿是孤儿,我怎么从未听到过她提起什么故乡?!”看着春福诡异莫测的表情,菱音疑惑道。
“就是北邙山的坟岗……”春福点点笑笑,本就诡异的表情,霎时令人格外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咋听之下,菱音的脑袋嗡的涨大,脸色骤然煞白,他怎么可以如此狠绝,冬儿才不过和自己一样,只有十八岁呀!
“我们的事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叫永绝后患,现在好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娘娘保重,恕不远送,老奴在此静候王爷和娘娘的好消息!”春福突然猛推了一把菱音的肩膀,看着缓缓开启的宫门,菱音的身影已然在那一头的另一个世界里了。
宫门洞开,不是正中的皇道,更不会因为一个逃难的人,而洞开两扇朱漆铜钉的大门,只是角落里的一扇小门,也只容得下一人进出,瞬间的开阖,改变的不知是多少人的人生。
那不是春福的手,菱音觉得那只把她一把推出皇城的手,根本不属于那个老迈的宫人,那是命运的手,从此全新的旅途,将在她面前缓缓的铺开。
擦干眼角对所有不舍的眼泪,那个好似把所有女人如水的软弱都抛在皇城中的宋菱音咬着牙,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她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定要让未央宫的朱漆大门朝她敞开,一定要让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