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少年的姓氏不是东方,也许他就可以逃过此劫。
倘若少年的名字不为逍遥,大概他亦不必目睹此难。
可惜,这也只是“也许”和“大概”。
说不定正是因为爹娘赐予他“逍遥”二字为名,他才是个天生随性,不受束缚之人。想则做,不计后果。
就像现在,他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管家爷爷!停车停车!”
老人听见他的呼声,喊住了马,将身子探进车中。
“少爷,有何事吩咐?”
“我的莲花糕落在房中了,我去将它取来!”
老人眼神犹疑不定,张口欲言,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少年——东方逍遥蹙起眉头。
“有何不便吗?”
“少爷,老爷吩咐,不得走回头路。”
逍遥撅起了那温润小巧的唇。
“这不是回头路,就去取一下何妨?”
“不行的,少爷…”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说罢,逍遥趁老人一个不留神,从老人身侧一闪而出,奔着九天阁去了。老人拦他不住,急得想驾车往回赶,却想起车中还有雪莺,一咬牙,跳下车边追赶逍遥边向着急少爷去向而探出车的雪莺喊:
“雪莺姑娘,你莫要动,我这就去追少爷回来。倘若我二人未能及时归来,你就先驾车暂避一下。我老林拼了性命也定会护得少爷周全。你只需待些时辰再来接少爷离开,不过少爷也就交给你了!”
“管家…”
不待雪莺讲完,老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转角处。
话说逍遥从后门进到自己房间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平日此时早应开始营业的九天阁也是一反常态悄无升息。他取了桌上的包裹,便向正堂走去,想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在离正堂大概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见那里隐约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频繁的,显然是高手在对战。踟蹰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有不祥的预感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打算推门而入。
突地一双手捂上了他的唇,将他向后拖去。他想挣扎,却发现来人的力气很大,根本挣不开。想到用平日习得的武功攻击对方,他的手肘猛得向后撞去,却被那人轻巧闪开,不过来人束缚他的力道也松了一下,他趁势一脚回旋扫去,逼得来人向后退了一步。看清那人,他也停下了攻击。
包里的莲花糕却落了一地。
“娘?”
“嘘…”
吕默然立即重新让他噤声,不过这次却是点了他的哑xue,拉着他跑回夫妻二人的厢房,回身将门锁上,压低声音怒吼:
“你这是作甚?不是叫你与林管家一同离开吗?怎的还在这里?”
逍遥无法回答,只是用乞求的眼光望向她,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吕默然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深吸一口气,幽幽地道:
“遥儿,娘不能说。我送你出去,你现在…”
她停住,侧了侧头,仿佛在倾听外面的声音,霎时脸色惨白,转身拎起逍遥把他扔进衣橱中,用力关上门。逍遥听见她的声音贴着衣橱的门传了过来。
“遥儿,听娘的话,不要出声。等他们走了,等你确定没有动静时再出来,答应我,娘要你好好活下去。过了今天,就把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忘了…答应娘…”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听见剑出鞘的声音,然后是房门敞开的声音,接着是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爹呢?方才正堂里的打斗声…是不是他?那些人来了,那他呢?
逍遥怔住了,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见吕默然的剑与某件金属兵器相撞了。他只是坐在衣橱里,动不了,全身的血ye仿佛都被凝固了一般,将他冰封了起来。他会武功,可他并没有真正见过血溅当场。不知多少个回合的交锋,直到金属刺穿rou身那如撕裂般的声音窜入他耳中,他开始全身颤抖,不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剑落地时的旋律竟是如此清脆。
脚步声在房中徘徊,随后停在了衣橱前。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丝雪白,感到一阵微风,伴随混合着血腥味的清茶香息流入橱中,犹如地府的烈酒,死亡般甜美醉人,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此堕入万劫不复也会如飞蛾扑火,心甘情愿。
突然,一个浑厚的吼声打断了那人的动作:
“你、你…你竟然杀了夫人!我和你拼了!”
逍遥听见了一个声音,仿若清灵的梅花在冬雪中瞬时绽开:
“你们家少爷呢?”
老人似乎被惹恼了:
“少爷?哼!多亏老爷英明,提前将少爷转移,否则少爷也会死在你们这般丧心病狂的娃娃手下!”
“娃娃?”
衣橱前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又接口道:
“老人家,轻敌的后果可是很可怕的呐。”清浅悦耳,稍显稚嫩,却字字充斥着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