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承天山庄却依旧热闹非凡。
看着被红霞笼罩的天空,承阔心里一阵难过。今天是大哥大喜的日子,他却没有心思去说一句恭贺。
承阔因为自小体制弱,被无数郎中认定是患了疑难杂症。虽然父亲依旧和善地对他,但他却每每看出父亲眼中呈现的失望。
而承光大哥,那个曾为了自己的病痛而四处奔走,为了自己被冷落而与父亲争执,为了自己在山庄的地位而一再放弃习武、一门心思为着自己的人,终于要将心分与他人了吗?
想到这里,承阔心里又是一阵苦涩,仿佛那仅有的快乐也随着落日,一点点泯灭了。
喜宴当天,他一直注视跟随着那个儒雅的人,令他乍舌的是,他的大哥竟然不守在洞房,而是鬼鬼祟祟地去了废院的四角亭。他看到一向淡定的大哥不断焦虑地踱步,也看到那个名声赫赫的无上盟主笑面而来,然后,然后……那个伪君子竟然将大哥搂进怀里!
“啊——唔!”
承阔差点控制不住的尖叫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扣进掌中,好久才平复了心情,轻轻拍拍那冰凉白皙的手,示意他自己不会再出声,那只手便放开了他。
未及回身,便听到一个清晰悦耳的声音,淡淡道:“你大哥可是在替你求药呢,搁着你一折腾,可不前功尽弃了?”
承阔一怔,便反应过来这人是传音入密,只有他俩听得到。刚要给他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却在回身的刹那愣了神——完美的轮廓,飞扬的细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红的唇,还有那对宛若缀满星辰的眸子,竟是比那身后的天幕还要卓绝非常。
而另一方,夜航舟也有短暂的愕然。这个少年不算美得出类拔萃,只算得眉清目秀,以后定是个英俊小伙。按说这些并不能触碰夜航舟的心弦,只是少年那双眼睛——清澈到纯粹,干净到简单。那时的夜航舟无法分辨,那份纯净是来自少年的年纪还是灵魂。
夜航舟很快便回了神,收拾了紊乱的心跳,轻轻地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绽开笑容,道:“承阔,承小少爷,我们是不是见过?”
承阔猛地惊醒,迅速涨红了一张脸,刚要张口,却又被捂住了嘴。于是便有些赧然地摇摇头。
夜航舟只是那么一说,也并非觉得自己见过承阔。见他傻愣愣地摇头,便觉有趣,眼里禁不住又盈满笑意。
承阔只觉那人眼睛越来越亮,竟是比那天山门送来的黑曜石还要漂亮,只莹莹那么一闪,便如同幽深的潭水,生生要将人吸进去。
“走吧。你哥哥已经得到药引了,你若不离开,可要妨碍他洞房花烛了。”夜航舟并未漏掉承阔痴迷的目光,内心却意外有些欣喜,本来要松开的右手更不知受了什么驱使,兀自掐了掐那白面团一样的小脸。
承阔点点头,然后被夜航舟的举动一惊,他毕竟是个孩子,平时也不甚受宠,很少与人亲近,一时竟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凭直觉,下意识地希望那只手再逗留片刻。
夜航舟却假装未曾看到少年双眸的留恋,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然后再次露出一个直达眼底的微笑,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承阔锁了眉头,显然不能理解这种嘱咐。在他看来,既然这人刚才帮了自己,那便是好人了。可好人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我是你爹派来暗中保护你的,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夜航舟微微蹙眉,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承阔一见那人皱眉,心下便什么芥蒂也没了,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
夜航舟来不及多解释,也没那个必要,况且他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他是风流,他是纵欲,但他也冷情。男人的爱有很多种,有对面貌之爱,有对人格之爱,有崇敬爱,有怜惜爱,亦有情爱真爱。也许他无法针对自己的爱分门别类,但却能轻易剃掉可能威胁理智的部分。
所以,他不给承阔质疑的机会,后退一步,纵身跃上房顶,接着消失在皎洁月光之下。
之后很久,夜航舟的音容笑貌都浮现在承阔的脑海里、睡梦中,仿若逃不开的深潭,也如那人璀璨夺目的眸子,一旦触碰,自此万劫不复。
另一边,欧阳春晓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却不曾料到喜宴才结束不到一个月,承天山庄便在一夜之间燃为灰烬。当然,这是后话。
离开承天山庄之后,夜航舟便意料之中见到了青乐。那人依旧是一身翠衣如叶,脸色却冷了些。
“你站哪一边?”青乐的声音没有起伏,月光下一张冷冰冰的脸显得有些Yin森。
“我一开始就声明了,我当杀手只是还债。其他的他们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我不过隔岸观火,当个路人,偶尔凑凑热闹。”夜航舟轻描淡写地开口,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灭无上盟,杀欧阳春晓。”青乐见夜航舟神色一凛,一张冰脸竟露出了苦笑,“即使如此,你也不插手?”
“我说过会让无上盟削弱,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夜航舟脸色依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