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月光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撩开淡紫纱帐,紧接着跟出一张略带焦急的魅惑丛生的面庞:“这都过了子时了,还道你今儿个不来了呢!”
夜航舟是故意提醒欧阳春晓,才在进门时弄出了声响。此时见他一副有些怨怼,又有些欣喜的面容,不禁脸色短暂一凝,才又调笑道:“怎的这么想我?看承家大少娶媳妇眼红了吧?”
欧阳春晓退回纱帐里,声音发闷:“我倒是想娶你呢。”
夜航舟暗暗叹息,怪自己又把话题扯到那方面。却又转瞬释然,想自己大概是抱着什么希望吧。他去了外杉,缓缓来到纱帐的缝隙处,犹豫片刻,果断抬手去掀道:“我可没兴趣跟你的妻妾男宠争风吃——嗯!”
欧阳春晓看着一时不备被自己拽入帐中却失去平衡而被自己趁势压在身下的人,一脸坏笑道:“佳人吃醋了?”
夜航舟微怔,也不发怒。只是轻轻用力便撤出了自己的手腕,趁对方发愣间便一个翻身将他反压身下,故作悲伤道:“奴家可是心酸的很呢,爷你可不要忘了今夜之欢啊……”
“你——唔!嗯唔……”
这一刻春宵,夜航舟依旧温柔,也没有焦躁和急切。仿若这不是最后一次放纵,仿若他们一如从前……
拂晓时分,夜航舟照旧看了看欧阳的睡颜,为欧阳收拾打理一番,便整衣出了门。
与以往不同的是,欧阳春晓呼吸紊乱,一听夜航舟出了门,便张开眼,往日邪魅的凤眼里盛满慌乱、失落、怅然……
夜航舟看着屋里那似乎出神的人,叹了口气,便将屋顶的瓦片放了回去。
欧阳盟主,欧阳春晓,你到底有多深的城府?连我这一年的倾心相待,竟也取不得你的信任?
夜航舟神色一沉,即便是游戏,他也不喜欢被欺骗,他没有大度到容忍背叛。他翻身入林间,掏出衣服内里的红帕,握于掌中。然后向上一抛,再以内里将其震成碎屑,片片飞散开来,仿佛染血的红蝶,带着美丽和隐隐的苍凉翩翩飞舞。
在那红帕飞扬于空中的一瞬间,上面黑线缝绣的清秀字迹一览无遗——只是,那欧阳春晓不是目标,而是雇主。那目标也不是他人,却是夜航舟。
此时的欧阳春晓突然打了个冷战,再无睡意。便干脆起了身,打算穿衣。却见从腰带下滑落一页纸,上面的字迹赫然张狂不羁、飞扬跋扈:“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关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欧阳春晓的手微微颤抖,捏得一张薄纸都皱了起来。看着那张狂字迹,他几乎能想到那人书时的桀骜不逊。他想大笑,却笑不出声。他想流泪,眼眶却干涸到发涩。
“原来……原来你便是红欢!”欧阳春晓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些癫狂,“怪不得……怪不得从未见你用过兵器……切梦刀……哈哈……我竟然还蠢得去雇红欢公子……杀你……”
其实在知道夜航舟就是红欢公子的一瞬间,欧阳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欣慰,欣慰那个人不必死了。但转而又有些自嘲,然后是后悔,再然后是绝望,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一早就将一切看得透彻。最终,不过是被自己一时的争强好胜算计,导致失去了那个本可与之相守的人。
这日,华灯初上。亲信端来饭菜,欧阳盟主却依旧扎在公案里,对其看也不看。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不禁叹息,最近的欧阳盟主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半个多月已经过去,欧阳却再没见过那个人。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偌大的一个无上盟,竟然除了自己再没人得见那人容颜,甚至无人知晓无上盟曾留驻过那样一个自由自在之人。
有时候,欧阳不禁自嘲,做了个什么梦,竟还留恋着不肯撒手。其实,明明是自己一手破了那不切实际的唯美,击碎了梦境的似真似幻,到了却在这里怅然若失。
真的是如他所说啊……一晌贪欢。
另一边,夜航舟却坦然出现在承天山庄,对四周浓郁的血腥味有些反感,却仍踏着一条血路径自走向大堂,直面着承老庄主,不卑不亢道:“劳烦您老人家借个命给我回去交差。”
承在祥起先只是有些不悦地看着那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却在不经意瞥到那人手中发着寒光的刀时惊骇了双目:“你……红欢公子?!”
夜航舟不慌不忙跨过门槛,云淡风轻一笑,道:“一把年纪了,视力却不错嘛。”
“红欢公子为何杀我承天山庄一干下人?”承在祥深锁了眉,却不动怒,声音沉稳,“莫不是谁给了此等残虐的委托?”
“下人是买一赠一。正主儿自然是承老爷子您了。”夜航舟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却没有通到眼底。
“狂妄的后辈,待老夫今日便来教训教训你!”承在祥一脸肃容,浑身散发出强烈逼人的气势。
夜航舟微微蹙眉,承在祥毕竟是个武林前辈,当年独步武林的承家剑法也不是虚招子。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