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皇帝享用午宴的厅堂,便已经从远处听见了一阵如夜莺般婉转的歌声,和丝竹流水般的乐音,秉了秉神色,常希推门而入,站立门口。
一屋子的皇之国戚,嫔妃佳人端坐两旁,龙椅上的那人正慵懒的半撑着脑袋靠在龙垫上,乐器声极大,众人并未在意常希的出现。
这还是常希第一次陪同皇帝出席如此盛宴,他在这里也待了快大半年的岁月,其间皇帝未曾带他出来见过什么世面,除了偶尔在宫中吃晚餐时冷言讽刺他两句,大半数是不在寝宫中过夜的。
以往,皇帝设宴,陪同在身侧的只有御前侍卫首领,今个却召了他,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他站在门口未动,皇上也好似没看到他似的,冷漠中透着懒散,吃着旁边侍女们剥下来的栗子,好不舒适!
皇上旁边的公公突然低垂着脑袋走到他身边,样子恭敬,“皇上请常大人上前侍候。”
“上前,哪个上前?”
“自然是皇上身边,还请常大人跟奴才来。”说罢,公公急匆匆的背过身子,领着常希绕过众人,上了龙台,鞠了一躬,便向后退下。
常希离皇上近在咫尺,却也不是就在眼前,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侧卧在龙榻里的皇帝,他器宇轩昂,颌着双眸,微长的睫毛轻轻扫在眼下,薄唇紧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金冠璇鼎,强大的气场中带着男人的一贯的清冷漠然。
可巧,他看着他一时愣神,那男人也侧过了脸,那双漠然的眼眸中的风雪似乎融化一些,常希看见他的棱角竟变得柔和了些。
“你迟了些,”皇帝仍然保持着撑着脑袋的姿势,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公公,公公立刻会意,搬着一把椅子便上前放下,“赐座。”
“属下不敢。”常希抱拳拱手,区区一带刀侍卫,哪里有与皇帝并坐的资格?
“让你坐便坐了。”皇上似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也不再看他,继续看着眼前的歌舞。
皇帝老儿开了口,常希怎有不从之理,于是便带着台下一众疑惑的眼神,硬着头皮卡在椅子上。
听一路上的宫女秀秀说,今天设宴是特意款待从蒙族来的客人,蒙族之王带了一名绝人佳子,特意献进给皇上,据说那佳人极善歌舞琵琶,心性善良温柔,是不可多得的绝代美人。
乐声铭铭,几名穿戴纱绸的妙龄歌姬,扭动着白嫩细腰,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犹如仙女一般,长纱撩撩,为首的歌姬相比就是那绝人佳子,她似有意引诱皇上,挑着手中绯红色的长绸顺然一挥,擦过皇帝的侧脸,果真像是传闻那般,她貌如天仙,唇齿留白,笑的可人。
常希似是看的傻在了原地,想不到古代竟有如此漂亮的女人,简直让人诧异,这世间竟还真有那古代史书上描写的倾城之色,就算在整容技术一流的未来,也未必能有如此美人。
“皇帝,我这进贡的美人如何,还入的了皇帝的眼吗?”位于贵席的男子突然站起来大笑,他一身肌rou突起,黝黑的皮肤逼人直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骄傲。
“辛苦蒙汉好心,”宋以宗微点了下颚,语气听不出情绪,“如此佳人的确不可多得,你叫何名?”
“回禀殿下,”那佳人微笑垂头,欠了一个万福,眉眼温顺,“小女名婠姓唐。”
唐婠,倒不是什么惊人的名姓,过于朴素,与她的容貌着实不符。
“朕后宫还缺一名贵妃,便封为唐贵妃,赐名寰,住在落鸣宫吧。”宋以宗直了直腰身,语气也不再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佳人听到封赏,赶忙谢恩。
常希心里唏嘘,看来再冷漠的君王终究也是抵不住美人容颜的,心里逼视了宋以宗一百八百八十百遍后,他注意到四周其他嫔妃的恶意目光都瞄在她的身上。
女人啊,女人。
其实想想也知,那佳人不但貌若天仙,Jing通琴棋书画,而且性情又温雅,最主要的是,那是暴卒蒙汉特意进贡上来的,蒙族与大元一直都是维系着一层看起来安然无恙,背地里却带着血雨腥风的一种微妙关系,大元一统天下,却因蒙族的特立地形而无法征兵打仗,两国一直以金钱食物为纽带,维护着暂时的和平。
“唐贵妃,从蒙族一路颠簸,身子疲惫,朕已经让人备好了所需,”宋以宗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常希道,“还不快送贵妃前往落鸣宫?”
“属下遵旨。”常希行礼,然后和一并行从们,领着小美人浩浩荡荡向着落鸣宫前进。
路上,小美人坐在轿子里,百般无聊,撩起帘子,恰好就看见旁边正在走路的常希。
“你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吗?”唐婠问道,声音如春铃般好听悦耳,常希脸微红,点了点头,却也不答话。
“皇上片刻会来本宫的寝殿吗?”唐婠又问。
“属下不知。”
“若是大人一会见到皇上,”唐婠双颊微红,玉手微扬,从发髻里拔出一根玉簪,隔着距离插在了常希的头发里,“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提点两句,莫不要,把本宫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