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把布行的帐…”突然想起什么,赵青禾咽下说到嘴边的话,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账房里一幅幅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这些人每天都会来,而他的云亭却不会再来了。他把云亭赶出司空府去了,连同李家人一起。
“先生,给您布行的帐。”一个机灵的小伙计听出了赵青禾没讲完话的意思,翻出账本恭敬的递到赵青禾面前。
“谢谢!”赵青禾接过账本,翻开页册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自那天抱着司空静大哭一场之后,赵青禾的心理负担确实减轻了一些。可隔天司空静巡查商号一走,他便不知怎地,做什么也提不起Jing神来了。
周围没有一个他熟稔的人,走到哪儿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赵青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漂流在荒海里的船,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岸。他曾经试过到茶楼去找景云逸聊聊天,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呆着。可不知为什么连景云逸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流言的可怕,赵青禾现在正真真实实的切身体会着。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做什么,总会有人把那些窃窃私语送进他耳朵里。如果说从前他对外人评论他分桃短袖的感觉是如蚊咬蝇叮的话,那么现在那些咒骂他不孝不义的声音于他便有如芒刺在背。
账房里静的可怕,赵青禾叹口气,不用抬头也知道,许是自己发呆发的时间久了,伙计们又在盯着他看了。如若是从前,赵青禾定会将他们呵斥一番,驱赶他们各做各的事去;可现在…赵青禾苦笑,他竟连这样意味不明的盯视也受不住了。
晃晃伤风未愈,尚且有些晕眩的头,赵青禾决定暂且放过自己,避开那些视线,独自往院子里的荷花池边透透气。
一阵微风撩面,吹皱一池湖波,从那些婆娑的树影深处,赵青禾突然敏感的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体味。那是专属于女子的高洁和淡雅,但赵青禾却怎么也想不出这司空府里有谁能用得起这样价格高昂、品质优异的香粉。
司空静开始做妆馈生意是赵青禾提议的,因为不管在什么时代,女子爱美的天性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女人的生意从来都是众多商家丰厚利润的来源。拜此所赐,赵青禾有一段时间曾在香粉和胭脂堆里泡了大半年,并且被那些整天笼罩在自己和司空静身上挥散不去的香味儿狠狠刺激出了一个敏感的鼻子。
可是,司空府经过这一轮鸡飞狗跳的家主争夺战争后,三位夫人现如今疯的疯,死的死,已然没有人能用得起如此昂贵的香粉了,怀着对那名伫立在湖畔女子好奇的心思,赵青禾往树下走去。
美女!这是赵青禾见那女子的第一反应!仅仅是背影,赵青禾也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古典、优雅的气质,更遑论那讶然一惊转过来的容颜是如此的妍丽。赵青禾开始相信“肤如凝脂,淡扫蛾眉”的清韵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
“赵先生…先生?”痴望了半晌才蓦然听见佳人的轻呼,赵青禾顿时羞红了脸颊。赶忙揖了一揖,赔罪道:“在下唐突,望小姐恕罪。”
“赵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是云屏冒犯在先,理当由云屏先赔罪才是。”那名唤作云屏的女子急急解释道,语气轻柔,态度诚恳,赵青禾浅浅的笑了,除却外貌的第一印象,又对她多添了一分好感。
也因着云屏自然的态度和柔和的气质,让赵青禾在把李家人赶出司空府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轻松,便难得怀着逗趣的心思装模作样的与对方攀谈。“不知小姐是哪座府上的闺秀?何以认得在下?”
云屏羞涩的笑了笑,答道:“赵先生是司空府最年轻的账房管事,整个绿林县无人不知晓先生大名,小女子是崇陵罗秉坤之女云屏,今日得见先生真颜,实属三生有幸。”
世人都爱听好话,赵青禾也不例外。不得不承认,不管这罗家小姐话里有几分真意,这一番吹捧下来,赵青禾忍不住有些飘飘然,差点没脖子上栓个气球飞起来。但是不管心里怎么舒坦,客套的回话总还是要说的…
“不敢当,在下早就听闻崇陵第一美女人罗云屏小姐生的国色天香、绝色倾城,今日一见,方知世人诚不欺我!”
官方夸词一出口,赵青禾反倒有些愣怔。美女濡慕君子,怎么说都不过分;可是怎么一翻过来,从他嘴里倒出来反倒有点调戏的味道了。再看罗云屏听到这些话,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人对视半晌,蓦然都失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冲淡了距离,也消散了尴尬,心下彼此都对对方的性格存了一分了然。
“云屏身处崇陵,何以会到这远隔千山万水的绿林县来?”破了功,赵青禾说话自然也不再文邹邹的图惹牙酸,恢复了以往的直爽。罗云屏也不介意他直呼其名,事实上她高兴的很,天知道为了装作知书达理,她说一句话要残杀多少脑细胞。
“没办法!爹说这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非要我自己来看看。其实…”罗云屏说着说着脸红了,小说嗫嚅道“其实有啥可看的?早就认定是他了。”
赵青禾没有听到罗云屏后面的自言自语,前面那句一辈子的大事,已经足够扰的他心神不宁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