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鄢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是肆意妄为的。
上有各路前辈为他引路,下有家族势力保驾护航,十六岁的许敬鄢一直活到二十七岁才逐渐学会收敛起一身锋芒,到了三十来岁却几乎铁了一条心要变成了娱乐圈存在感最弱的人。
所以当他受人之托为了给简繁搭戏《骗局》回国的时候纵然带了满心的不耐烦面上也是不露声色的——尽管只是暂时的间歇性不露声色。
简繁。
通过电影《参商》拿到最佳男配,在一众芙蓉面杨柳腰的年轻小生中异军突起,一跃成为兼演技与流量的男演员。那年他刚刚考进大学,年仅十七岁。
五年来简繁顺风顺水,几乎揽获了所有大小荧屏的奖项,只差一项最佳男主角。——如果他在明年能拿到,二十四岁的他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三金男主角。
超越二十七岁拿到三金后骤然隐退的许敬鄢。
《参商》里的简繁饰演的角色一身反骨,桀骜不驯,直至最后被赐死时都选择朝堂自刎血溅满殿的死法。
而现实里的简繁带了一瓶漂亮包装的红酒恭恭敬敬地来敲他的房门,年轻人穿着虽然很合身却略显成熟的西装摆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脸,“许敬鄢前辈您好,我是简繁,您可以叫我小简。非常荣幸我能与您合作,这是我给您的礼物。”
自装老成,自作聪明。许敬鄢忍住了一手把门关上的冲动,微微低下眼睑。
“第一,别叫我前辈。”
“第二,别一口一个您字,活生生把我叫老了十岁。”
“第三,我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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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口中的‘心里很不耐烦但是没表现出来’?”常逾眼角一抽,“怪不得他的经纪人拐弯抹角地在打听是不是哪里犯了你的忌讳还琢磨着要来给你道歉。”
“你到底是谁的经纪人成天在训我?”许敬鄢趴着玩手机,“就算表现出了不耐烦也没事,本来我就是为了还吴老师人情才接这个电影的。”
“人家简繁可是吴老师的关门弟子,十六岁开始从文化转艺术,十七岁专业第一考进一艺的天才演员,”常逾凑过去看他打游戏,“你能不能端正好你的态度来还这个人情?”
“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简繁拜托到我这来了,说怎么样都要让你再见他一面。”常逾摁住他的手机,“说清楚了开机也好合作。”
“我真服了。”许敬鄢把手松开,“简繁不会真是你流落在民间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今晚六点老地方,”常逾站起身来,“必须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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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面的简繁已经不敢说话了,陪着小心鞠躬问好。
“我那天心情不好吓到你了,你别拘束。”许敬鄢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叫我许哥就行了。”
青年点头应了,但直到坐到座位上还是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桌上就三个人,他们俩加上常逾,简繁连经纪人都没带,加上谨言慎行的态度颇有点只身赴鸿门的壮烈感。
“你别怕他,”常逾说,“他私下里炸点神奇,但是等发过这阵劲儿又挺好,你要是这么容易被他吓到《骗局》就没法演了。”
简繁诚恳地点头。常逾见安慰了他没多大用,又反过头自己放松气氛,“过两天你们就都进组了,今天我们吃点好的,算是预祝合作愉快。”
简繁又是点头,举起杯子,“许哥,我跟您道歉,上次我确实不懂您……你的规矩。”
许敬鄢敷衍地举起盛了果汁的杯子和另两人碰了一下,又埋头给自己剥虾去了。
简繁本来还想问问许敬鄢对于电影剧本有什么理解,此情此景下他也不敢多嘴,安心吃饭。
常逾饭后对许敬鄢相当无奈,“你一晚上除了开头那句就没说过话,这是和好的态度吗?”
“是他要和我和好,不是我要给他,”许敬鄢迈开大步往别墅里走,顺便把自己经纪人关在门外,“我不喜欢他,看起来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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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简是个聪明又努力的演员,我看过他的几部作品都给我很惊喜的感觉,这也是我接下《骗局》最重要的原因,我也很期待和他的对手戏。”许敬鄢笑眯眯地回答完开机仪式上记者的提问,把话筒塞给简繁让他应下下一个问题。
简繁兢兢业业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才赶得上回味一下刚才许敬鄢对他的评价,避了镜头他终于忍不住壮起胆子去找许敬鄢,“许哥,你刚才对记者说的……”
“对记者能说真话吗。”许敬鄢正在化妆,他演一个Jing英外表下的窝囊废,墨蓝色的衬衫还戴一副银丝框的平光眼镜,略圆的下垂眼朝门口一瞥,快把简繁冻在原地,男人嘴角勾起一个伪装亲和的弧度,“有时间想这个就再去看看剧本,我也想看看能让我特地回国给搭戏的人到底什么水平。”
一场戏下来,回到场外的许敬鄢镜片下眸光一闪,从刚才那个色厉内荏的状态中脱身而出,又恢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