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深没答话,闯过长满刺棘的月季花枝来到檐下,背对晚霞,抱住周槐吻他。
一个过于粗率的吻,不那么像张庭深。
铝制的旧喷壶掉落在地,哐当一声,壶底凹陷,流水溅落,像几滴密集短暂的雨,在灰色地面上润出湿迹。
周槐推他,打他,根本没用力,微弱的抗争毫无成果,反被张庭深压在垂着吊兰的青砖柱子上,继续用嘴唇濡湿他。
“别乱动。”张庭深捏住他的手腕,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笑,“我想慢慢亲你。”
缀着古典油画一样浓郁霞光的温柔,让周槐恍惚误以为自己的愿望成了真。
可是,他的愿望从没成真过……
他很虔诚的许过愿,希望舅舅的病可以快些好,可回答他的只有一块蒙住死者脸颊的白布,隔开阴阳,夺走活人的泪水和希望。
“张庭深,别这样……”
周槐不那么坚定的拒绝,目光望向远处电线上停着的一只飞鸟。
小小的一团黑剪影,看不清花纹和羽毛。
张庭深又一次入侵,撞碎了他好不容易重建完成的世界。
仅仅用一个吻,就让他破裂崩塌。
周槐毫无办法,他已经将毕生的爱堆砌在了这个人的幻影上。面对影子的实体具象,他无法拿出一颗冷冰冰的心。他是注定要献祭的。
张庭深从周槐的眼睛里看到了动摇,他很高兴,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男人张惶沉重的爱。
他想周槐,并且只想他。
对张庭深来说,思念和唯一都是件莫名其妙的事。
他似乎需要用一点时间来消化这种莫名其妙,却又等不及让理智将所有冗杂归类。周槐沉默封闭的红嘴唇,玉白粉润的身体,颤抖翻飞的软睫毛,还有混杂了欲望的爱情幻觉,统统都驱使他来到这里。流氓一样,不先说话,先接吻。
管他什么莫名其妙,我就要现在。
张庭深傲慢又残忍的想。
可他没想过,周槐要什么,他的影子那样淡,目光又浅又温柔,说起话来慢慢的,好像无欲无求。
张庭深并不知道,自己正用廉价肮脏的性透支着周槐稀薄的生命与爱情。
他只是简单粗暴的将两者划上等号,习惯性的施与,习惯性的高高在上。
张庭深太狡猾太敏锐。擅长用那双漂亮的锋利的深渊一样的黑眼睛去捕捉爱意骗取真心,而真正暧昧心动的时刻藏在许多伎俩之下,变成记忆里一段无足轻重的惨白月光。
周槐知道自己的拒绝无效,等待着张庭深口中慢慢的亲吻变得色欲。
“屋里去,不要在这里……”
这是见不得光的事,偷情需要关上房门,需要屋檐墙壁和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