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他觉得自己今生或许都没什么机会,能像这样平淡纯粹的看看他。
这一次,希望时间停止的人换成了周槐。
可是,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光阴不止,凡人无法打破神明定下的规律法则。
但只要死在这一刻……
周槐茫然的想。
死亡会让时间停止。
半夜,忽然惊雷响起,巨大的闪电撕裂天空,窗外瞬如白昼。
夏夜的雨迅猛而突然,瓢泼滂沱,击碎地表。
周槐担心院子里的月季,匆匆出去将花盆移到檐下。昨天盛放的花死在了这场淋漓大雨里,苍白的尸体坠落地面,黏黏地融化在水汽中,花托上只留下浸湿的深黄残蕊。油绿枝条几个花苞未开,花萼里新生的花瓣白得纯洁干净,在谋杀般的凄惶大雨中勃勃而生。
“出来怎么不打伞?”
周槐盯着花苞发呆,张庭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过头,缓慢说:“抱歉,吵醒你了。”
张庭深拿着一把黑雨伞,站在青砖房檐下,没有撑开。浓沉雨夜里,他的身形只有一个模糊的暗影。
然而,只是影子也很挺拔高大。
他没说话,伸手替周槐将悬挂在柱子上的吊兰取下来,安稳地放到屋檐下的角落里。
“雨好大。”张庭深说。
周槐“嗯”了一声,轻轻说:“好像有点冷……”
张庭深牵住他:“我不冷。”
是呀,他不冷。手心很热、发烫,手指之间纠缠着夏夜的潮。
泥土中的湿气混合着冷淡的杉木香,成了一种很妩媚的味道。
周槐觉得这个夜晚潮湿又燥热,雨声很吵。
“进去吧,雨都飘进来了。”他说。
“好啊。”
张庭深的口气里带着一点笑,溶在雨里,打在周槐胸口上。
衣服都湿了,窸窸窣窣脱下来,混乱的搭在椅背上。昏黄的白炽灯,光影摇晃着笼住两人赤裸的身体。
周槐找来毛巾,递给张庭深,要他擦擦身上的水迹。
张庭深盯着他湿润的眼睛,勾起嘴唇笑:“你给我擦。”
周槐抵御不了这样的张庭深,忍着悸动,擦干他身上的水。然后,他被捉住了,揽腰抱着,贴在张庭深滚烫的皮肤上。
“周槐,你这样好像伺候丈夫的新娘。”
张庭深轻佻的笑,低头亲在周槐的额角。
周槐没有回答,他觉得张庭深说得不对,他不能是个新娘。
因为新娘不是性交对象,也不会被丈夫拿去与人分享。
新娘永远纯洁,永远美丽,会有玫瑰与爱情,得到祝福,也得到阳光。
而他,只是没有婚纱的娼妓,天真愚蠢的向张庭深乞讨一个幻象。
“睡吧,很晚了。”周槐躺在床上,背对张庭深,温柔的敷衍着他。
轻率的情话对周槐来说是场凌迟,让他挣扎在动心与不信之间,很折磨。
雨中燃起的暧昧火焰安静的熄灭了。
但这一次,张庭深没有使用谎言。
他只是觉得周槐洁白的指尖很美,很温柔。
雨一直在下,从深夜下到天明,直到周槐从配送站开出货车还没有停止。整个城市倾覆在雨里,地面倒影破碎,像座废墟。
配送一台冰箱时,因为供货商的外包装不牢固,在某个运输环节中刮花了机身外壳。不是太明显的痕迹,然而眼尖的女主人一眼就发现了那道细小划痕。
交涉赔偿的过程中,周槐一直承受辱骂,他低着头,不停道歉,表示愿意承担责任。
男主人也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周槐,刻薄的嘴角流露出充满恶意的冷笑。
尽管对方已经变成一个大腹便便,有些略微秃头的中年人,周槐还是认出了他。
十四岁被迫暴露下体的痛苦与愤怒实在太深刻,这个曾在操场上脱掉他裤子的同学,时至今日仍然面目丑恶,仍然令他感到恐惧。
“周槐?”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笑容变得猥琐龌龊,“怎么,现在在干搬运工?鸡巴长出来了吗?”
很多时候,时间并不能让坏人忏悔过往,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刻毒、更加丑陋,更加污秽,更加因为作恶而自鸣得意。
周槐看着那张恶心痴肥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的夏天,骄阳刺眼灼热,而看客们却视线冰冷。
没有人理会他的尊严,人们只会嘲笑他的不同。
周槐忍耐着攥紧了拳头,用力到指节发白,青紫经络鼓出薄白的手背。
“老公这人你认识啊?”女主人没懂丈夫的言外之意,依旧高高在上,装成一个讲道理懂规则的人,“不过就算认识,弄坏了商品就得赔偿,我不管你们公司怎么规定的,现在我要全款,反正你得赔钱。”
周槐默默点头,他想息事宁人赶快逃走。
“实在抱歉,我没带这么多现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