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回头看,何夫人和八两在阳台上目送他。
身后城市边际线堆着云层,落日似金,仿佛一阵风来,天上楼宇。又仿佛要下雨,夕阳中有水的味道。
何闻笛在路边打电话,"哥,你上次是不是还剩点加元,先借我,手头上没现金不方便。我待会去机场顺路到你家拿。"
严波在那边大惊小怪,"你要去加拿大?!"
"嗯。"何闻笛说。
何闻笛伸手拦车,"就说借不借吧,嫂子在家吗?"
"待会我跟你嫂子说一声,你过去直接拿就好,嗨,我家密码你还不知道?"
何闻笛钻进出租车里,报了地址。
严波在那边痛心疾首,"啧啧啧,蒂妹,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千里送,行了吧。"
"敢情你知道啊?"严波戏谑道。
"江寻受伤了。"何闻笛说,想着完球,等着被嘲吧。
严波说:"原来他的伤一直没好啊?"
何闻笛眨眨眼,"什么伤。"
严波咂了咂嘴,"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不是笑他人未老腰先断吗,我还给他介绍我认识的盲人推拿呢,好像做了几个疗程没太大效果,他也没好意思说,还是我让他去医院看看。后来你俩不是闹矛盾吗,就没咋跟你说。再后来他去3V,我看他挺猛的,打满全年,还以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也该好了。"
45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何闻笛在高空中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短暂又混乱的梦,梦见他们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是青训队员,没有那么多正经比赛打,跟小猫小狗似的被战队豢养在一起,每天就是训练训练,等着上面的人来挑。何闻笛打法凶悍,性格比现在还要差一些,在青训营里都没有人敢惹他,也没有人愿意亲近他,只有江寻和他双排。
那时候也只是双排。打完训练赛他趴在桌子上,只是单纯觉得无聊,那天的阳光是很好的,他懒洋洋地下巴磕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眼皮子上的光线是金色的,斑斑驳驳,像是满树的迎春花。有人推门进来,要找他填一个表,何闻笛嫌烦琐,拖了好久,索性继续装睡,江寻说我帮他填吧,别吵醒他。
后来江寻走了,何闻笛爬起来,脸皮发烫,佯装无事,江寻也绝口不提。
就算是现在,有人去问江寻,江寻也许也把这种小事忘了。
他坐在阳光下,连指尖都是麻的。何闻笛注视着阳光折在桌角的一条线,心想世界上真的有对别人那么好的人吗?他不是没有被善待过,他童年至少年一路顺遂,就算是出来打电竞,也难说没有家庭那一份默许和支撑,他被爱供养着,却还是觉得江寻的这种细微的温柔很珍贵。
那时候他喜欢江寻,不是外界看来的江寻性格好,江寻技术好,江寻可靠。
是因为这样,细微的,不为人知,当事人也从未邀功,守口如瓶的小事。
只是后来,他吵到疲惫到都想不起这样的小事了。
江寻同样好胜,同样固执,同样钻牛角尖,在那时他还是把温柔给了他。
何闻笛睁开眼睛,飞机已经在下降了,海面一片细碎的岛礁,仿佛层叠的金箔。隔壁的年轻女孩正在拿着粉底补妆。何闻笛瞟了一眼她的镜子,也知道自己状态很差,睡不够脸色不好,表情又绷着,随便套了件衣服背着个包,旅行不像旅行,商务自然也不商务。
他搓搓脸,等待飞机落地那一刻的碰撞。
下了机,他拔了手机卡换上在机场临时买的流量卡,一联网嗡嗡一片震动,有严波掐着点发来的落地了吗衣服带够了吗对了你嫂子想让你带点面霜,袁远甩了个地址,是市区内某某酒店,恨铁不成钢多一个表情都不想打,估计是从他哪个关系户那里问来的。
虽然后面已经没有3V的比赛了,但是赛事结束后还有官方的一些宣传和招商活动要参加,所有的战队和主持解说等从业人员都还在原地待命。
快到酒店的时候,何闻笛发现失策了,下雨了。
车窗外很快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酒店前的泊车位白茫茫的一片,水面闪着大堂的灯光。何闻笛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币付了车钱,把帽子掀出来,咬咬牙往雨里冲。
春末夏初的北国大雨钻进领子和球鞋里,让他打了个寒战,玻璃大门前有接应的工作人员撑着黑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何闻笛一身水跨进大厅,打开手机一看,袁远毕竟没去,只知道酒店地址,哪还清楚房号。
何闻笛抖了抖水花,挽起袖子,走到前台开了个房。前台一个女孩是华人,看了何闻笛的护照,用中文对他说客人来得真巧,昨天咱们这还满房好多人订不到呢。
何闻笛笑笑,毕竟季中冠军赛,失望的粉丝们也如chao水一般退了。
何闻笛挽起shi哒哒的袖子,在大堂坐了一会儿,他这时心定了一些,不知道房号有什么关系,这百来号人这几天都在这酒店里进进出出,他还不能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