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半途转向,朝离山驶去。镜川流域极广,此时又是东南风向,正适合走水路,平稳轻快。
路上苏夜白好奇问道:“七哥,你刚才说的五娘娘是什么人?”
逐不归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温柔怀念的神色,“你该听说过江南那位玉真仙子吧?”
青回点头道:“我知道,是天山折梅尊者的弟子,梅寄雪。”
“啊!”苏夜白惊讶地叫出了声,“她竟然是神教的人?”
逐不归勾起唇角,有些骄傲又有些失落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她时,还不认识什么玉真仙子。后来被神君收入门下,才知道她就是梅五。”
“江湖上的朋友说起那梅五鹤七,总以为我们平起平坐。”青年苦笑,“可我怎么配得上与她并称?”
“七哥,”苏夜白不愿意他这样看低自己,“你师父不是神君吗?他一定是神教最厉害的人了。即使你比不过你师父,那也是第二厉害的人啊。”
逐不归断然否认:“比起神君我还差得远,就连神教里四位护法也要比我厉害得多。五娘娘她她也是神君亲自教授的武功,本来我该称她一声师姐。她可比我聪明多啦。”
青回在旁边出声反驳:“那是因为公子入教比她晚得多。”
苏夜白又问:“那你为什么又叫她五娘娘?这名字好怪啊。”
逐不归笑道:“因为我初见她时,以为她是宫中的娘娘。后来才知道——她果然是宫中的娘娘。”
苏夜白啊了一声:“她是皇帝的妃子吗?”
“不,”青年几乎是从喉间发出沉沉的一声叹息,“但她是我师尊的你知道,我师尊有个名号叫做神君,他便是这离山神阙的君主,他的妻妾,自然也可以称作娘娘的。”
少年捕捉到逐不归眉心那抹转瞬即逝的惘然,心思九转,小心翼翼问道:“七哥,你喜欢她么?”
逐不归摇了摇头,失笑道:“鹤七虽经年流连花丛,却还不至于如此滥情。我对玉真仙子既敬且怕,断断不敢有什么污秽心思。”
青回蹙着眉,忍不住小声道:“那怎么能说是污秽心思?”
逐不归自嘲似的一笑,语气平静而悠远:“阿青,你用不着安慰我,也不必害怕我会因此心灰意冷,这些事,我早已想得很清楚啦。”
“唉,”苏夜白皱着脸,有模有样地叹气道,“听你这么说起来,你那位师尊是个白胡子老头,玉真仙子整天对着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心里肯定很不情愿。只是碍于他的威名”
“这你却想错了,”逐不归见少年越说越离谱,好笑地打断他,“我师尊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况且他被称作千面神君,又从来不露真容,变个翩翩美少年出来还不是容易得很。”
两个少年都惊呼出声。苏夜白将嘴巴张得好似一个鸡蛋,半晌才缓过神来,啧啧称奇道:“神君竟然如此年轻,那可真是天纵奇才,怕是整个江湖也没有他的对手了吧?”
青回也道:“听说神君内功心法独步天下,当世已无人可敌。”
“这倒不一定。”逐不归撑着竹竿,让小船靠了岸。
“就我所知,廿年前那几位不世出的奇才——现在已是前辈先人了,他们中有人虽然隐居避世,却还是暗暗关注着江湖上的一举一动。”
“七哥,你说的难道是楚狂人竺凤歌,辟尘君曲然犀,淮南逍遥生,和梅花剑客沈南枝这几位前辈?”
逐不归点点头,“沈先生已经仙去,他的遗孤便是梅寄雪,其余三位,楚狂人也已经”]
他忽地停下来。
半晌,看向前方曲径幽丛,恍若无事发生一般,轻轻道:“咱们走小路去,能快些到离山。”
离山位于苍梧山脉以南,镇火位,因此取名离。山上十里连苑宫殿林立,山下市镇街道人来人往,繁华程度堪比大雍国都盛京。
神教便建在离山最高的山峰,神阙峰脚下。而真正的神宫仙阙,却在那神阙峰上的天台云顶。
逐不归领着两个少年,取小道捷径上了神阙峰顶,走到山门外。他甫一进去就感觉气氛不对。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神阙忽然多出来好些人。一眼望去,有些是熟面孔,也有些是他全然不认识的生人,全都聚在殿外场上,神色怪异地等待什么。
逐不归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丹陛下,顺着殿阶走了上去。
殿门外两个扎着童子髻的少年见到逐不归后忙迎上来作揖,脆声喊道:“恭迎小师叔回山。”
这声喊顿时叫逐不归成了众人目光焦点,他有些头大地看着两个小家伙,“元宵,元宝,怎么回事?”]
童儿神情木讷地答道:“他们说要见师祖,师叔不在”
看上去较为机灵的那个则朝逐不归眨了眨眼睛:“师祖尚在闭关之中,说是不见外客,这些人却闹着要见他老人家,小师叔你说怎么办啊?”
难道师尊闭关真出了什么变故?逐不归心中疑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是如此,鹤七便来代师尊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