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村确实收到了一封邮件,只是邮件内容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Viva在这封邮件中,模仿我的口吻,详细告知了秀村将我的意识上传到新躯体的方法。她指出,可以考虑将我的意识制作成思想盒。然后,通过纳米机械毒品Mandala将电子脑接入黑门系统的网络,与本体进行数据同步。同时将我的意识上传到电子脑的核心。最后将电子脑与赛博格躯体进行神经驳接。但是由于这部分内容涉及到较为深奥的神经机械学知识,所以Viva在邮件末还附上几篇相关的文献,以供秀村进行学习。秀村这几天,便一直为这件事而忙碌。然而,这些专业知识实在太过晦涩难懂了。当我和阿廖沙联系上他的时候,秀村正琢磨着如何将这些知识弄成电子数据,通过数据线,直接导入到他的大脑中。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佩服秀村的黑客思维还是思考Viva专程告知秀村意识上传方法的用意。我以前是专修生物工程学的。这个专业作为综合性的应用学科,本身就涵括了不少神经机械学的知识。同时,我又是阿喀琉斯计划的成员,和赛博格、人工生物体打交道的实践项目也不知道做过多少了。可以说,在这个领域中,我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没有多少人比我更优秀了。Viva这封邮件若只是考虑到我这一年来在地下城生活,遗忘了这部分知识,那也未免有点多此一举了。除非……她这封邮件本就是打算发给秀村的。在她目前还不能透露给我的那个计划中,秀村被要求一定要掌握这部分知识。
究竟是为了排除危险因子,还是为了对我进行进一步的人格培育实验,那就不清楚了。
我详细看了看秀村收到的这封邮件,这些知识对于我来说都是很浅显的,附件里的相关文献还是我大学期间便学习过的经典论文,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秀村还在旁边和阿廖沙讨论将这部分专业知识强行灌入大脑的可能性:“……压缩之后也就十几M吧,导入到我大脑中的芯片,空间绰绰有余嘛。”
阿廖沙作为一个原装人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我实在忍不住了,对秀村道:“如果这部分知识你无法理解,导入到你大脑中,也就是十几M的垃圾。”
说实话,秀村没有学习过前置的基础学科,要在短时间内理解这么专业的内容,怎么可能?难不成Viva看中了秀村作为一名顶尖黑客的能力,打算诱导他给自己的大脑开一个“后门”?
我可不能放任秀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对秀村道:“罢了,你把这部分内容放一边吧,到时候我和你进行意识直连,这步骤我亲自动手。”
秀村却不认同:“万一意识上传的过程中出现问题,你像上次那样无法进行任何Cao作,那该怎么办?”
我不由一怔。
秀村的担心不无道理。虽说进行意识上传不是多复杂的Cao作,制作思想盒我自己可以完成,秀村和阿廖沙只需要负责将mandala植入到我的赛博格躯体中,然后等待数据同步成功便OK了,就像往电脑里放入一张硬盘那么简单,但是我现在是一名人工智能,还是一个随时会出问题的人工智能,在行动前做好Plan B还是很有必要的。我找不到可以反驳秀村的理由,心想说不定Viva也是预见了这一点才会通过邮件告知秀村神经机械学的知识,便不好再说什么,也想不出我还可以说什么,只叮嘱他真的不要尝试强行将这些内容通过数据传输的方式导入到自己的大脑中了。
不管怎样,我不能完全信任Viva,哪怕她的核心是英茉莉博士的思想盒。
秀村确认自己还需要继续学习这些知识,便十分兴奋,又很是烦恼,像是陷入了某种甜蜜的困扰中。用他的话来说,这一切很有趣,只是目前还有很多麻烦。
他这种复杂暧昧的感情,并不总与我挂钩。我有些无奈,又有些惶恐。
阿廖沙从刚才起,便一直没有说话。
我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竟然忘记告诉阿廖沙,我和秀村通过伏特加的军工厂定制了一具赛博格躯体,以及我不再打算转移生物脑了。这十几天的时间里,我不是为入侵Viva而忙碌,便是因为过于疲倦而陷入持续的沉睡。结果便是遗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之前还想过哄骗阿廖沙从3亿法币的佣金里抽出一小部分给我支付订单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阿廖沙这么傻乎乎的,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里是不是一直在地下城里为我跑腿,寻找可以为我定制人工生物体的地下诊所。只希望阿廖沙不要冲我发脾气。刚才的对话,他八成听得一头雾水。
秀村挂断通话后,聊天室便只剩下我和阿廖沙。我正要向阿廖沙解释一下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但阿廖沙对这些都不好奇,只问了我一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我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性格特点,以至于我没能及时回答他的问题。
阿廖沙便自顾自地把话语接下去了:“你看,你给我支付了这么高的价钱,我却什么都没干,怎么说呢,受之有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