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里屯村算不上多大,山沟沟里一小沓地儿拢共才三十几户人家,这几年村民走的走搬的搬,空了不少土坯房,倒是给来这儿支教的学生做了住宿用。
院里的核桃树让雨扑得嗒嗒响,白林安蹲在房檐下发呆,雨水坠下瓦尖儿,一滴一滴,迸溅出连绵雨花。
这处土坯房原本是拨给白林安和其他学生住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来的人却是陈威。
是他!居然是他!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和他住一屋了!
想到能和心心念念的人这般近距离接触,还不用因为自己的异处而藏着掖着,白林安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可要说开心吧,心里隐隐有些慌,有些怕,具体害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阿嚏”由着刚才淋雨吹了风,他头有些晕,吸了吸鼻子又心神不宁地咬起手指甲,他一紧张就这样,眼睛偷偷往屋里溜几眼,刚溜到一眼陈威的背影,又怕被发现似地赶紧收回,嘶指甲rou被咬破了,
他看着自己破了口的小拇指,神色不自然地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屋里走。
他们住一屋,两张床睡,屋子还算宽敞,但房顶边角有一处破损口,一下雨墙壁就渗了些水,白林安进屋的时候陈威正把床往干燥的地儿搬,
“要帮忙吗?”白林安想上去搭把手。
“不用。”陈威弯腰把住床沿,他人壮实,胳膊一使劲就把床缓缓挪开,背脊膀子随着动作绷起来,蓄着力,劲腰虎背,充满了野性的张力,白林安看得出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手感肯定好得要命!这样一想,白林安头更晕了。
他们俩的床挨得近,两步隔着,白林安真恨不得拿钉子给钉成一张床,站起身,陈威拍了拍手上的灰,拿上伞准备出门,
村长之前说过,安顿好屋子就得去坝子边开会,他对白林安说:“该集合了。”
“我不去了。”白林安摆摆手,一脸疲态地躺床上,白脚丫垂在床边一晃一晃的,“我有点不舒服,想睡会儿。”
陈威没有回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林安那只晃动的脚丫上,然后上移到在两声咳嗽后微微起伏的胸膛,
“你感冒了。”
这是在关心我吗?!他居然连我感冒了都能看出来!
“好像是吧。”白林安佯装镇静地摸了摸额头,用一种黏人的,又带着祈求意味的眼神望向他,“你能帮我请个假吗?”
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个感冒而已,要是他觉得我矫情怎么办?
陈威没有回他话。
他真的觉得我矫情了!
还不待白林安多想,陈威从门槛回到里屋挨着床的矮柜那儿,往里翻着些东西,等他起身走到白林安床边时,白林安才看清陈威递给他的东西是两片药,一白一黄,不清楚是什么药。
“吃这个会好些。”陈威又倒了杯水给他。
感冒药?发烧药?还是其他的?白林安却一句话没问,无比信任地,就着水仰头喝了下去。
“谢谢,你对我真好。”
他擦擦嘴,看着陈威沉默地出门,沉默地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周围陷入一阵静默。
他还是那么好
那种不溢于言表,无声的好,啊啊啊啊啊好喜欢他怎么办!
白林安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呜呜叫起来,脚丫一个劲儿地蹬,咯咯咯笑个不停。
到底怎样才能把他追到手啊?白林安心想,可转念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特殊,他又泄了气。
连陈威是不是都还不清楚,哪能贸然行动,可就算他是,也不一定会接受双性的自己啊。白林安鼻子有些酸,又开始咬起手指甲,好疼啊,可又忍不住,越咬越凶。
兴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睡意涌上来把眼皮子困得一开一合,白林安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药劲儿来的这么快,他长呼一口气,脱了裤子躺倒,然后蜷起身子慢慢睡去。
田间小路,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立在雨中,陈威没去坝子边,他在这儿站了很久,拿出手机一看。
时间到了,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他脚下一拐,往回走去。
关门,反锁,掩窗,视线昏暗中,陈威缓缓向白林安床边靠近。平缓的鼻息,看起来睡得很沉,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蜷缩着,只从薄被里探出小半张脸,
他很缺乏安全感,陈威扯开被子抚上白林安的脸,指尖滑过眼眶,鼻子,嘴唇,带着缱绻意味的,捏住了他的下颌,略微粗糙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真是惹人怜的一张脸。
明明这个人那么奇怪,身体奇怪,性格奇怪,敏感又脆弱,谁会喜欢呢,却偏偏让陈威欲罢不能。
从第一次见面时的起意,到发现他秘密后的惊诧,再到窥见他裸体后的动心他对白林安有着强烈的占有欲,陈威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
所以一直保守他的秘密,这样就能揪住你的把柄了。
所以跟着他来支教,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