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男人的声音都未听到,春桃已被人派到静心园去,每日打扫佛堂,整理经书,擦拭屋里院子。如此生活过了十数天。春桃好几次想偷偷溜到李扬住处猗心苑去,都被李扬屋里的小厮拦了下来。
少年急得口里都冒出几个水泡,夜里睡不好,日头又劳累,真怕把自己活活憋死。
秋棠刚打好了水,回到房里见春桃蚁咬般坐立不安。
[你急也没用,先不说李扬不待见你,那王氏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你看李扬屋里守得严紧,就是防有人爬到他床上去。]
[不然要我怎样?我千辛万苦的赶过来,连他一眼都见不上!我...我,呜......]少年愈想愈委屈,一下子就泪流满腮。
秋棠不屑的摇了摇头,用手指点着人的额,道:[桃儿,你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个不得宠的男色!楼里教你的事都忘光了?还是因在鹿园过了几天好日子,倒是不愿再以色侍人了?你得记住,他是开国公李扬,你是送来的男色!看你现在?]说着,一把拉起了人,拽到铜镜枱前,按坐下来。
[脸容憔悴,死气沉沉,一副倒楣相!连李扬身边那些丫鬟都比不过!]
春桃听後,更是哭得厉害。
[秋棠...我想见哥哥!我想他!呜呜......]
秋棠轻叹了口气,擦去少年满脸的泪水。
[年岁是大了些,幸好长了副好皮相。打扮一番,还能拚一拚。当日你怎样勾上了人,今日你就不能了吗?]打开搁在枱上的脂粉,印了一点砂红抹在少年唇上。
[春桃,想要人,你得拿出本事来!别总是哭哭啼啼的!]说完,转头便走出了房间,用力合上门,独留少年一人在昏暗的房里。
夜深人静,开国公府里的灯火熄了大半,外面飘着绒雪。
静心园是佛堂,屋里摆设简陋,李扬又特别示意管事好好[照顾]两人。
这些日来,吃的,用的,连炭火衣服都不足够。白日饿着,夜里冷得两人瑟缩床角拥着发抖,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春桃坐在镜前良久,望着镜中落魄憔悴的容颜,不禁失笑,都到了现在这地步了,还痴想着哥哥会怜惜?
自己不过是个男色,李扬经已是国公爷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出来,顺着脸庞一滴滴打落在衣领。
[洛桃!醒醒!都到了这地步,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麽!]
独自伏在台桌上伤心嚎哭,哭够了,便抹去眼泪,扯出个笑脸来,对着铜镜画上妆容。
[哥哥喜欢漂亮的桃儿,桃儿要乖,乖...别...别哭......]少年心里惦记着李扬,又是难过又是欢喜,边画妆却边抽泣着。
良久,秋棠才再次推门进屋。煮了壶热水,烘好了馒头,这便是两人在国公府内分发到的晚膳。
秋棠抬眼,就见到少年在镜前娇嗔作笑。
昔日在墨醉楼里,几人常在房里演练。一蹙一笑,一言一态都得勾人心,媚入骨,这是每个小倌都必需的技能。
秋棠不作声,半倚在床上,吃着馒头。他是风月老手,摸清男人心思,讨人爱惜自是易如反掌。
[春桃,眼泪能让人怜没错,但得控制好,糊了妆能看吗?]
春桃知道秋棠有意指教,愈是用心去演练。而秋棠更是倾囊相授,先不论春桃能否再得男人宠爱,在这国公府内,他们要是被男人讨厌了,怕是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静心园的灯火,罕有地亮了一夜。
[主子。]伺候李扬的小厮在门口敲了门。
[何事?]
李扬才刚起床,身边两个貌美的大丫鬟正为其整衣梳发。
[李府管事派人来,说老国公夫人今早身子不适,想请爷过去一趟。]
李扬神色凝重,转过身,从丫鬟手中取了件披风,带着几个仆人,急忙忙的走出屋院。
绕过小花园快到一座假山时,李扬见到几个粗使杂役对另一个小厮推推搡搡,说话下流露骨,还伸手去扯小厮的衣服。
李扬神色更加凝重,双眉紧皱,向人喝道:[管事!]
站在男人身边的管事快步上前,躬身,低头怯道:[爷...那几个是夫人带过来的下人,另一个是...是...前些日子李濯公子送来的...小厮。]
李扬气得握紧拳头,他的国公府内,竟发生这种仗势欺人之事。他不待见那两个少年,也不容得旁的人来践踏。
[住手!]
那几个本来嬉笑着的男人,见到李扬後,吓得脚都发软,全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都不敢出声。
那少年身上衣服被扯得凌散,一头乌发纷乱,玉白的肌肤印着青青紫紫的指痕,下唇因害怕而咬出了血,眼中含泪,眼眶发红,一脸惶恐。
[玉成!把这几个人仗打二十板,赶出国公府!再补五个懂规矩的仆人去夫人院里!]
那几个男人早已吓得不成色,纷纷嗑头求饶。